第76章(第3/3頁)

傅識則很配合,只是淩晨失眠時經常在陽台抽煙喝酒發呆。

再到後來,他重新回到了西科大,他壓抑著內心的痛苦,他逼著自己不去想江淵的事情。好像真如其他人認為的一般,他打破了自己的脆弱。

他也誤以為自己走出了當年的陰影。

江淵生日要到了。

這再度提醒了他,對江淵、對江淵父母的內疚,是他重振旗鼓回到正常生活,也依舊無法繞過的障礙。

“周迢知道江淵的事情後,找過我很多次。但我不太能面對。”傅識則不太願意有人就江淵的事情他再安慰他,即便是昔日的好友。

“很多人都勸我走出去。”傅識則垂著頭,墨色的眸中神色全數消失,“我做不到不怪自己,那是我哥。”

“有很多次,我想告訴你這件事情。”他習慣性地讓自己的語氣沒有起伏,隱藏自己所有的情緒:“但這種對話,會讓當時的畫面反復在我腦中出現。”

“厘厘,能不要怪我麽?”傅識則話裏帶些不由自主的澀然:“有很多事情,我很不願意回憶。”

暮靄沉沉,他的五官已經看不大清晰。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傅識則首先考慮到的,是希望雲厘不要覺得他有所隱瞞而因此難過。

雲厘聽完整件事情之後,看著他微微彎起的肩膀,帶著受傷與無助,一時半會不知說什麽。

她搖了搖頭:“我沒有怪你。”

作為旁觀者,雲厘很清楚,江淵的事情並不是傅識則的錯,他已經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

“你見過他。”傅識則忽然道。

雲厘愣了一下:“什麽時候?”

“我當時坐在邊上的觀眾席,江淵把那顆足球給你了。”

“……”

雲厘想起當時遇到的那個人,在這一段回憶的背景下,對方的離世也她覺得難過和震驚。她默了許久,才說道:“你當時已經做得很好了,那個哥哥,他很努力,你也很努力。”

“我不知道怎麽說,我沒想勸你忘記這件事情。”雲厘想起雲野得胰腺炎的時候,她整個人近乎崩潰,她唇發幹,繼續道:“如果雲野有同樣的事情,我會寧可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我會很怪罪自己,我可能也永遠不會忘記。”

“親人出事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會怪自己,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但是……”雲厘想起江淵,鼻子有些發酸:“親人會希望我們過得好的,他應該也是這麽希望的。”

她想起了紅色跑道上那雙帆布鞋,再往上——

她已經不記得對方的五官,只記得是那個午後,對方的笑容比日光更為溫暖。

“你和我說,你們認識了快二十年,在以前的日子裏他都是個很善良很溫柔的人。這麽溫柔善良的人,即使他自己承受了很多痛苦,他也會希望你好好生活的,他會希望你不要那麽怪自己。”

雲厘不認為,江淵真的怪傅識則,或者希望傅識則從未出現。

她更傾向於認為,最後的階段,江淵是生病了。

傅識則沒應聲。

雲厘望向他,從第一次見面起,他的身形便極為單薄瘦削,只能憑骨架撐起衣服,她覺得他心裏藏了很多事,同樣壓得他失去了曾經的風華正茂。

雲厘沉吟須臾,問道:“有沒有什麽我能做的事情?”

她不想追求長篇大論的安慰,只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他不要那麽難過。

傅識則闔上眼睛,又睜開,他帶著點疲倦地望著前方,握住雲厘的手有些冰涼。

“陪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