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4/4頁)

拿錢辦事的雇傭兵,她自身的立場永遠搖擺不定,哪種可能性都有證明的依據。

太宰治不在乎這些,要用山吹律理的人是森鷗外,為她的立場頭疼的人也是森鷗外,他不操這個心。

他只在乎一點:

當初山吹律理和他交往,到底是出於怎樣的目的?

是要利用他?玩弄他?還是報復他?

或者……真如她自己所說,是一見鐘情,是因緣邂逅。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乎這件事在乎到不問出一個答案心裏火燒火燎滅不掉。

他難道不是抱著利用的心態對她的麽?互相利用、互相試探、互相懷疑,即使滿是謊言也是他一手造就的結果,兩個人誰都不無辜。

誰都沒有資格用“真愛”的標準要求這段從開始到過程都無比怪異的戀情。

他越界了。

“為什麽是我?”太宰治執拗地問。

他的理智在說不要問了不要問了你沒有資格質問,一個滿嘴謊言的人沒有資格要求別人坦誠相待。

何況,難道她說了你就會信嗎?

“什麽為什麽?”山吹律理的目光從寶石上移開,望向太宰治。

很神奇,太宰治一直覺得山吹律理腦回路很奇怪和他不在一個頻道上,但有時候他什麽都不必說明,給出沒頭沒尾半句話,她卻像讀心似的一看就懂。

“你還在糾結呀。”她果然讀懂了他的未盡之語,“都交往好幾個月了,還來問我為什麽。”

“因為也有別的合適的人。”太宰治說。

別的不提,中原中也就比他合適很多。那家夥管著珠寶生意、人紳士又好騙、深受森先生信賴。

無論山吹律理是想體驗普通人的戀愛、借助港口Mafia的勢力收藏她心愛的寶石還是獲取森鷗外的信任,從中原中也那裏下手都比太宰治容易太多。

他又多疑又不好騙,嘴巴確實甜會哄女孩子開心,但一顆心都是假的,不體貼也不溫柔,謊言說盡、刀割流血不感到愧疚,與“完美情人”四個字差了十萬八千裏遠。

為什麽是他?

“你看。”山吹律理晃了晃太宰治的手,引他去看展廳中一顆顆璀璨的寶石,“漂亮嗎?”

“很美。”太宰治對寶石沒有偏愛,也願意給出這樣的回答。

確實很美,每一顆都有讓人想要揣進懷裏珍藏的欲望。

“我很喜歡寶石,但它們不是最漂亮的。”山吹律理隔著玻璃用手丈量星辰的形狀,“冰冷,沒有溫度,沒有情緒,只是一塊塊死去的石頭。”

“……你不是很喜歡寶石嗎?”太宰治遲疑地問,“這可不像是喜歡它們的人說出的話。”

“因為它們並不是我中意的寶石。”山吹律理輕輕地說。

她不再看展廳聚光燈下的珍寶。

聚光燈越亮越奪目,周圍越沉越黑暗,要站得很近人們才看得見彼此的面容。

黑暗中,水色的鳶眸如夜間暗湧的潮水,漫過礁石,吞沒月痕,無聲洶湧。

山吹律理擡起手,撫上太宰治的臉頰,拇指緩慢摩挲過他的眼尾。

很輕的動作,太宰治的眼睛卻感到灼燒般的觸感,像全身的感官集中在一處,著魔一樣望進她眼底。

“我一直很想收藏一顆只屬於我的寶石。”

“為此漫無目的地遊蕩在世界邊界,從國際寶石展到地下黑市拍賣會,從皇室的珍藏庫到私人賣家引以為豪的至寶……無數璀璨的、華麗的、絢美的寶石流水般捧到我面前,無一讓我心悸、讓我迫切得到以至於不擇手段。”

“直到和你相遇。”

山吹律理凝視著太宰治淺色的鳶眸,第一次毫無遮掩坦然直白地顯露她無與倫比的喜愛。

“我一見到你就知道,命中注定,你是屬於我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