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癡恨的女人,姓甲的劍客

淺水湖心,水波蕩漾;枯柳拂擺,旗幡獵獵。

——老酒頭黑店。

廊下,老酒頭依舊如往昔般,坐靠在廊柱邊,吞吐著他那杆老旱煙,看著遠方的風景,帶起片片雪白的霧氣。

這啊~風景好。

氣候一直溫和,也一直沒什麽生意,端得無聊透頂。

不過,現在好了,來了個傻小子找我這老兒玩,嘿~還在石丘上揮柳劈香呢。

這香啊,不好劈。

和記憶一樣,越是想忘的越忘不掉,越是想憶的越記不得,一個理兒,混著呢。

舍後,石丘上。

石丘不高,約莫兩三丈的樣子,上面倒也平躺,有一破布涼棚,內有四方糙石台一塊。這四方石台看著像灶台,中心凹陷如鍋,溢滿混沌狀的灰黃色香氣雲煙,正如絲如縷又如水般飄溢向台下,最終八方分散流淌向石丘之下的淺水中。

最神奇的是,這‘灶台’當中立有一炷青香,香火灼灼如星點,可那散發而出的香氣,卻不向上,而是向下,流入‘灶台’凹陷內!

這青香煙氣不是應該上升嗎?為何反向而下?

少年很費解,曾撥弄兩次,卻依舊如是,邪門。

還有這兒沒有祭拜的神牌、亦無雕像。

也不知這怪香是燒給誰,仿佛這反其道而行之的香火氣燒了個寂寞,只為祭虛無。

這香不知是何物所制,一直燒著也沒見熄過,十分耐燒,十寸長短,十毫粗細,不見變短。

少年單手握枯柳枝條,閉目不斷劈砍那青不拉幾的香柱,確切的說,他應該是在抽打!

畢竟這柳條太過柔韌,越是用力,就越發柔綿,難以控制。什麽劍招、劍式,換了這柳條來使,都成了傻子在發瘋!

再說,好像少年也確實忘了劍招。

如此別說劈香兩半,就是那凹陷的香爐都沾不上邊,倒是弄得烏煙瘴氣。

啪……啪……!

一次次清脆的抽打聲響起,無一不在宣告著,那正傲立的香柱依舊完好無損,正嘚瑟地冒著垂瀉的青煙,散發出陣陣撲鼻的檀香味,不斷刺激著眉頭緊鎖如川的少年。

汗水從兩鬢流淌而下,青衫也被侵濕了。

‘噗通’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開雙眼,盯著那明明焚燒了一日,卻沒有一絲變短的香頭。

甚至,連香灰都沒有產生。

少年眼神很困惑,也鎖了眉,望著眼前倔強倨傲的香火赤光,仿佛一只獨眼,也在譏諷的瞪著自己,著實刺眼。

他喘息連連,而問:“你……你是不是認為我是傻子?”

香火無言,依舊下流。

可不遠處,靠在廊下的老酒頭,卻吹掉了口中的煙氣,喃喃道:“做所有人都做的事,不一定聰明;做沒有人做的事,也不一定傻。這就要看你……能不能做成嘍~哈哈哈。”

聽著老酒頭的刺耳笑聲,少年掄起柳條,便抽向了檀香。

啪!

奮力一擊,抽中石台的熟悉聲再次響起。

見睜眼之下,自己都沒能抽中香火,甚至連香爐都沒碰到!

少年有些猙獰了……

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取笑聲,他頓時怒起,轉身沖著老酒頭的方向,猛啐道:“媽的,我就是個傻子!老酒頭,你心裏也一定這麽想,是也不是?”

老酒頭卻依舊吞雲吐霧,悠然自得:“怎麽?想找個借口放棄?這鍋老兒我可不背。這可是你自己選的,要知……道啊,你可是在不走尋常路哦~恐怕亙古以來就你一人劈香練劍,老牛逼了。”

“狗屁!你還是認為我傻……瘋了!”少年就覺得老酒頭是在笑他傻。

可老酒頭卻意味深長的嘆息道:“哎~其實你也可以低頭、認輸,畢竟向自己認輸也不丟人,人之常情。對嗎~傻子?”

哈哈哈……老酒頭捧腹大笑。

少年怒望廊下,那煙氣升騰處只露出半邊身子的老酒頭。

他咬牙切齒,沉吟強調:“你挺好了,我是劍客!可以低頭認錯,絕不會擡頭認輸,哪怕是對自己……也不行!都他媽按常理出牌,那人生多沒勁?哪怕現在我是個什麽也不記起來的傻子,也要傻得一鳴驚人。只要不放棄,我就還沒輸!”

此刻,老酒頭依舊大笑,險些沒笑得翻滾入廊外淺水中。

他一把抱住廊柱,露出了樂呵呵的可惡老臉,透過屋檐看向了一臉怒容,卻目光堅定的少年,譏諷道:“他娘的~瞅你這傻勁,還傻出了道道,傻出了理直氣壯……?嘿~有趣、有趣……來來來,再與老兒我說道說道……”

少年霎那睜目,以柳枝怒指向滿臉賤笑的老酒頭,喝道:“你個老東西再敢笑,我就拿你做香,抽你個七竅生煙!”

老酒頭猛然抱柱站起,露出一顆囂張跋扈的腦袋,煙杆毫不示弱地點指而來,還以顏色道:“他娘的,你是哪門子劍客,懂不懂尊敬老人?好好好……你不仁老兒我也不義,打今兒起,你抽一天算一錢,一分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