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雲城是殷朝疆土中偏向西南的縣城,天氣常年居於暖和,極端天氣少有,今年遇大雪頗為罕見。

頭兩日縣城裏的人還覺得新鮮,紛紛出門賞雪景,少爺小姐公子哥兒皆是不懼冷的遊船,幾乎是家家戶戶都紮上了個雪人兒,日子一長,過了那頭新鮮勁兒,時下倒是憂愁起雪幾時才能停。

盛甲這些日子可是忙的不行,眼看著年關在即,城裏城外購置年貨之人越來越多,與此同時天寒地凍墜馬,人滑倒重傷之事層出不窮,縣太爺早出晚歸的帶著衙差清雪下鄉救濟災民…….事情多忙不過來,搬扯著人情便落了些差事兒在方俞的頭上。

好不易書院裏放了假,他能安生在宅子裏清閑幾日,哪裏願意幫著辦事兒,能推脫的都給推了去,最後只接下了督促掃街一事。

“城裏的火炭都漲價了,幸好是我畏冷宅子裏一直便儲備得有炭火,否則還得排著隊去同大家夥兒搶炭買。”

喬鶴枝成日縮在屋子裏,初雪之時他倒是歡喜的緊,夜裏還點著燈在花園裏玩雪打雪仗來著,生怕是錯過了這場雪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見一回,沒成想一時貪玩兒第二日便著了涼。

雖說今下已經沒有發熱了,但是嗓子還是疼的厲害,大夫的藥喝了也不甚管用,因著還是天太冷了。

他裹著厚厚的狐裘,在窗子前瞅了幾眼,瞧著雪雖下的不如前些天大了,但還是停一陣下一陣的,沒完沒了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他倒是想念起幹爽的晴天起來了。

“主君可有回宅子?”

“公子今日都已問了三回了。”絲雨正在剪窗花,聽著自家公子臨窗哀愁,不由得笑道:“今下空閑著公子怎的不寫戲文了,前陣子這般熱衷,時下怎的冷了下來?”

“日日在宅子中待著,我都已經寫了近十回,書坊都快上不過來了。夫君說等緩著些上,若是上的太快把看客養刁了以後可就不好控制了。”

且方俞還說戲文的小名不好,聽著倒像是在罵他似的,讓他刪改掉獨留大名,如此反倒是更加大氣些,他依葫蘆畫瓢,左右方俞只要不盯著自己寫便是好的。

正直他趴在窗前的桌案上無趣之時,身後響起了聲音:“在窗邊上吹風也不怕又惹了風寒,先前還尚未好全。”

“今日這麽早便回來了?外頭如何?可冷著?”

喬鶴枝幫著方俞取下大氅。

“我也幫著鏟了一陣子的雪,非但是不冷還出了些汗。今日的雪已經不如前些日子大了,積的雪不厚,沒花上多少時辰就處理好了。”

方俞喝了一口屋裏吊起的小爐子煮的熱姜茶,一口下肚渾身都暖和了。

他伸手摸了摸喬鶴枝的臉頰:“你這般怕冷,以後若是我們去了京都北方,你可如何受的了那邊的冷?京都那頭可是年年下雪的。”

“今年連西南都是這般大的雪,京都那頭更是起了雪災,聽說隔三差五便有人凍死,實乃是環境惡劣。”

喬鶴枝雖未曾想在北方去過冬這等事情,聽聞有人凍死還是唏噓:“果真就是這般冷?”

“倒也不盡然是冷死,漫天大雪河水冰封,道路受雪覆蓋,出行難不說,老舊的屋舍硬生生被積雪壓垮的也不少,雪災之下若為儲存糧食,餓死人是常態。”

方俞搓了搓手:“罷了,大過年的便不說這些沉重的話題了。”

他掃了一眼桌上籃子中的紅紙:“今日已是二十六,開始剪窗花了?”

“往年是出門去采買的,時下大雪,宅子裏閑著也是閑著,我便讓下人買了紅紙回來自己剪窗花。”

“如此好啊。”方俞疊了紅紙,操著剪刀:“剪個福字。”

兩人伏在桌案前一道剪了不少窗花兒,出門的機會雖說是減少了,但卻是難得的待在一起除舊迎新,兩人親自布置宅子,一道貼窗花兒,倒是頗有過年的味道。

方俞在墻上糊著紅紙福字,感慨道:“咱家這宅子也是頗有些規模,瞧著伺候的人手也是不少,但我總覺著不夠熱鬧,可一直也尋摸不出緣由來。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張夫子家,見夫子宅中有小娃娃跑動,歡欣鼓舞整個院子都熱鬧的很。”

“待守孝過後啊,咱們也緊著要一個孩子,到時候宅子裏可就熱鬧了。”

喬鶴枝笑了笑,他如何不想與他有個孩子呢,便是想著也是一樁美滿之事。

“好。”說起孩子他又忍不住道:“那夫君是想要一個兒子還是想要女兒?”

“雖說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喜愛,但憑心而論我還是想要個小哥兒。”方俞想著便美的很,小哥兒多好,就像喬鶴枝一樣,他養著都能笑出一朵花兒來。

到時候他便可以教孩子讀書寫字,軟乎乎的小朋友怎麽能不喜愛呢。

喬鶴枝偏頭見著方俞抿著唇,眼神中滿是期許,自己也便跟著輕笑了起來:“我同夫君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