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冬日夜裏冷清,這頭又沒有史書能啃啃打發漫漫長夜,屋子裏的碳熏的不是很暖,便只能早早的歇下。

雖說已經不是頭一回同室而眠,但這同床共枕,卻還是頭一遭。

兩人褪去外衣平躺在床上,身上覆蓋著錦被,如同兩尊木雕一般端莊著。

方俞雙手交合在胸前,一動不動的盯著帳頂,生怕自己身上的被子會被小喬一個翻身給卷了去。

時下蓋著的被子比家裏的要松軟厚實的多,蓋著並不覺冷,不過就是有些窄小,若是睡相不好,夜裏準得有人涼著。

他這頭正在擔心被子,小喬卻是打心眼兒裏局促,他攥著被子,腦子裏把成親前教引教的黃色廢料飛過了幾遍。

然而一刻鐘過去,身旁的人卻半點動作也沒有。

喬鶴枝不由得偏頭看了方俞一眼,男子與他四目相對:“你是不是也覺出這屋裏的碳火沒有我們家裏的暖。”

“…………”

“許是屋子大些,聚暖便沒有那麽容易。”

方俞點點頭:“也是。不過你們家裏的銀骨炭著實是好,一點煙都沒有。”

“主君要是覺得好,明日回去便帶些回去吧。”

方俞:“那怎好意思,我們家裏的也還能用。”

喬鶴枝問道:“主君可是覺得冷?”

“還好。”方俞:“屋裏十分亮堂,不易入眠,我吹兩盞燈睡。”

喬鶴枝應了聲,想了想又道:“主君若是覺著有光擾了睡眠,不妨都吹了吧。”

“這樣也好。”

方俞起身吹滅了燭火,屋裏一瞬間陷入了黑暗,他趕忙復躺回被窩裏,不過離了床一瞬,身上就似被吹涼了一般,然而突然之間身側一暖,一股清新的體香縈繞在懷,他楞了楞:“鶴枝是怕黑嗎?”

喬鶴枝貼著人,順坡下驢的鉆進了方俞懷裏,側臉躺靠到他的胸膛前,手抱著他的腰,幾乎是一氣呵成,頗有幾分受到驚嚇的模樣:“嗯。”

方俞笑了一聲,安撫性的摸了摸喬鶴枝清瘦的脊背:“怎麽這麽大了還怕黑。”

“方才怎麽不說,我給你留一盞。”言罷,就要起身去點燈,喬鶴枝卻抱著他不撒爪子:“不必麻煩,主君在,我也不是那麽怕……”

方俞頓了頓:“……好吧。”

左右人在他懷裏也沒有覺得不舒坦的地方,還挺暖和的,且如此極大的縮小了占地面積,要是一整晚都這樣子的話,那便不用擔心著涼的問題了。

而且,小喬是真的很好聞,他如實說道:“你身上像是有甜橙的味道。”

喬鶴枝一愣,琢磨著方俞話間的暗示意味有多濃,過了一會兒後,道:“那子若要不要仔細聞聞看?”

大半夜的在人家身上聞來聞去,像狗也就罷了,恐怕會被當成變態吧,方俞認真道:“我在這裏也可以聞到。”

喬鶴枝:…………

他覺著同方俞說話實在費力,總不知他下一句究竟要說些什麽,實在是接不住。

如此迂回婉轉,似乎是對牛彈了琴,他心一橫:“長夜漫漫,子若要是想做些什麽,我無有不依。”

方俞呼吸一窒,他這才算是明白了小公子的意思,懷裏的人好像突然就變得燙手起來,他一本正經在跟他談論體香,他卻在想著探索人體的奧妙。

方俞嘴裏發苦:“鶴枝,我現在對你沒有非分之想。”

喬鶴枝聞言慢慢松了手:“非分之想……”

“何為非分之想?想得到本分以外好處的奢望才是非分之想,我與子若是夫妻,為何就成了非分之想。”

喬鶴枝想想心裏委屈,時時撩撥他,卻又如此拒絕他,方子若未免也太可惡了些。

方俞被說的啞口無言,只聽床微微響動了一瞬,身前的一團暖乎乎的人便隔開了他老遠,且還背過了身子去,被子瞬間被繃起,冷風直往被窩裏鉆,方俞叫苦不叠。

“怎麽還生氣了。”

方俞伸手想把人撈回來,喬鶴枝反倒是躲的更遠了。

方俞無奈,一個翻身過去把喬鶴枝壓到了身下,黑暗中他感受到喬鶴枝往後瑟縮了一下:“明明心裏害怕,又想著要同我親近。”

“我才沒有!”喬鶴枝急忙反駁:“我……我只是被嚇到了。”

“好好好,只是被嚇到。”方俞耐心道:“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時下我已經兩次鄉試未中,眼見明年秋闈在即,我心中以科考之事為重,再等等吧。”

喬鶴枝追問:“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方俞沉吟了片刻:“就……等我中舉以後,屆時我也對你有個交代。”

“那要是中不了舉呢!”

方俞幹咳了一聲:“你倒是什麽都敢說,也不怕我見氣。”

喬鶴枝自知一時口快說錯了話,卻也說出了心中所想:“我只是擔心……”

“苦讀了這麽些年,總會中的。若實在是中不了,那我也總歸不會孤寡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