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喬鶴枝端坐在馬車上,擡眸偷掃了靜坐於身旁閉目養神的人一眼,不聲不響的,有些唬人,今日方俞處置下人的事情,他自也是曉得了。

“作何總是看我,可是有話要說?”

喬鶴枝眸子一動,詫異方俞怎麽知道自己在看他:“我只是見主君神情嚴肅,不知可是在為今日家裏的事情煩憂?”

“那倒沒有。”方俞直言道:“我只是在想晚上吃什麽,你家中一般什麽時辰用飯。”

喬鶴枝:…………

“家中尋常酉時用飯。至於菜式……主君想吃什麽,到家時辰也還早,我再去做便是了。”

“不必如此麻煩,有什麽我用什麽。”左右每一道菜可都是他以前不曾吃過的地道本土菜,他只是很期待而已。

喬鶴枝不知方俞心中所想,但也不忘正事:“我……聽說主君把長壽堂那頭的下人給遣散了?”

“你也知道了?”

“嗯。”

方俞嘆了口氣:“方家尚成家不久,如今便家風不正,下人多不成體統,如今遣散幾個為首的,也好給不盡心的做過警醒。”

喬鶴枝道:“可錢媽媽是婆婆最要緊的仆役,主君將她打發了,婆婆那頭……”

“母親整日把家裏鬧的雞犬不寧,今晨一早就去請些巫師闖到家裏又唱又跳實在不像話,換了她的仆役,也算是小懲大誡了。”

“再者那錢婆子也實屬不是個堪用的,在宅子不過幾月間,她貪用的肥水已經是月銀的幾倍,又在下人中拉幫結派,但凡是同她送禮填送禮品的,那便分簡單好做的差事兒,不與之好處的,那就分派臟活兒累活兒,底下的人早已怨聲載道。處置了她,對家裏對母親都好。”

喬鶴枝深深看了方俞一眼,眼前之人他竟陌生的似是從未了解過一般。

雖說現在方俞明事理,辨是非,待他也很好,按道理來說是極好的,可昔時他對陳氏百般想孝也歷歷在目,如今卻改變的那麽快,似乎大部分還是為著他,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他忍不住去想:“若是有朝一日我犯了大錯,主君會如何處置我?”

胡思亂想之際,張口竟把自己心裏的話給問了出來,待他反應過來時,方俞正垂著眼瞼看他。

“你是不是覺著我有些喜怒無常?”

“我不是這個意思……”喬鶴枝心中慌亂,連忙解釋道:“我只是……只是胡言亂語了。”

方俞未神情冷淡:“你既問了,若你哪日真要犯了大錯,那便……”

他頓了頓:“讓你兩道沒有做過的新菜式!”

喬鶴枝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主君時時惦記著吃食,也不怕別人聽去了笑話。”

方俞笑道:“我不信笑話之人便不吃飯了。”

喬鶴枝搖了搖頭。

兩人插科打諢了一番,從方家到湖風井約摸半個時辰,因出發的早,到喬家大門外方才申時。

方俞記憶裏對方家宅院沒什麽印象,從馬車上下去便見著石階往上敞著一道十分恢宏闊氣的大門,兩端飛檐高翹,光是大門便雕梁畫棟。

門口邊上立著一名看門門童,見了喬鶴枝,連忙小跑過來行了個禮,又大聲往屋裏招呼:“姑爺和公子回來了!”

旋即又立馬熱情的招呼著往大宅子裏走。

喬鶴枝見著自家大門,心中別有一番滋味,上次回家還是成親三日後的回門,但那日方俞去了書院,並沒有隨他一道來,家裏惹了不少閑話,今日他隨自己回來,也算是堵住他人的嘴了。

兩人相攜著一道往宅子裏去,進了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為遮擋視線直接進入主家的影壁,左轉進門從倒座房前經過,往前又是一道垂花門,這頭進去是座大花園,左右兩頭是東西廂房,北方為正房,正房兩頭又配置了東西耳房……

喬家的宅院是三進院落的建築設計,但占地比尋常的三進院要更為寬敞,宅子引了水建了個湖,湖中亭台水榭,雖為商戶,也不丟風雅。

若無人引著,初來時在花園湖榭中走丟也不足為怪。

方俞原本覺著方家也已經很有規模了,但在他老丈人的家宅面前,也不過小巫見大巫。

“鶴枝!回來了!”

兩人才從垂花門進去,一名錦衣婦人便急匆匆的迎了上來,後頭跟著兩列女史婆婦,足有五六人。

喬鶴枝想要上前去擁一下婦人,但見方俞在一旁,到底還是沒有動作,只快步上去握住了婦人的手腕:“母親。”

婦人憐惜慈愛的拍了拍喬鶴枝的手,看向方俞:“姑爺,快裏面請。”

方俞客客氣氣給婦人行了個禮。

“不是說姑爺下課後才過來的嗎,怎生到的如此之早,娘和爹也好在門口去接姑爺和你。”

喬鶴枝道:“今日主君告了假,這才過來的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