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喬鶴枝不死心問:“主君出門怎生沒有隨同,也沒有下人來通傳一聲。”

雪竹嘴裏發苦:“主君說不喜有人跟著,又差遣了小的去置辦宅裏下人的冬衣,這便沒有隨主君一道出門去。下次主君出門,小的定然先行稟報正夫。”

話已至此,喬鶴枝知道質問小廝也改變不了方俞不在的事實,他淡淡道:“無礙,原本也是小事,你去忙你的吧。”

喬鶴枝揮退了雪竹,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又拎著食盒折身回了小桐院,面上雖沒有流露出任何神采,卻也抵不住心下失望。

“都怪奴婢沒有打聽清楚,以後定然時時留意著主君的去向。”回了屋子,絲雨連忙哄著人道:“主君午食過後便會回來,咱們把羊肉放小廚房溫著,夜裏也能吃,到時候奴婢再給主君送去好不好?”

“溫至夜裏早壞了味道。”喬鶴枝把放在桌上的食盒推開了些,趴到桌上悶悶的:“我病著吃不得油膩,你端去同下人吃了吧,也不枉你清早出去跑一趟,去給我端些湯粥來,我吃了也好用藥。”

絲雨還想再說點什麽,但是見喬鶴枝整個人都懨著便也沒好開口,她提走叫人心中不快的羊肉道:“那奴婢先去給公子端湯粥來。”

而此時方俞這頭正在車馬匯聚,最是雲城繁盛的瓊華樓裏。

一桌子書生正在雅間中說笑,方俞吃了口茶,嘴裏卻是沒有什麽好滋味。

今兒在書房裏練字讀文章正得勁,小廝說有同窗書友請他出門一聚,且是去城裏最出名的瓊華樓,他素來是對吃極感興趣,聽著是城裏最好的酒樓,又想著來了這麽久一直都在宅子裏待著,出去走走未嘗不可,這便應了邀約。

原是說就楊梁兩位秀才請,到了說的地方發現竟然足足一桌人,清一色都是書生,但年紀卻良莠不齊,有三四十的童生,也有五六十的秀才,也就楊梁兩人年輕些,同方俞年紀相仿。

來時大夥兒已經點了一大桌子菜,席面十分豐盛,茶酒三五壺,諸人已經吃開了。

他覺著不妥,但想著要科考便還是應酬一二,聽這些讀書人說說文章詩詞看看今下讀書人的水平也不錯,但沒想到這些人打著詩會的名頭,竟談些不入流的東西,什麽哪家娼館的娼妓姿色更出彩,哪間賭坊又易贏錢雲雲……

方俞默嘆了口氣,聽著一群表面斯文的書生說著娼館奇遇,還巧用詩句粉墨下流之語,所謂斯文敗類不過如此。他連酒菜都下不了口,早知道原主那般秉性不會交什麽正經朋友,卻也沒想到會這般不堪。

草草吃了幾口,眼見著自己來時大家便動了筷子,想來他也不過是半路被拉來喝酒的,又不是什麽主角,借著身體不適他便要起身告辭。

“方秀才今日如何退場的這般早,莫不是要回家陪著夫郎?聽聞方秀才娶了喬家小哥兒,實在是可喜可賀,喬家可是城裏的大富戶,以後方秀才可要對咱們多加照拂啊。”

方俞哂笑:“各位見笑了,方某實在是身子不適,今日便先走一步,改日做東再宴請諸位。”

一桌子人除了方俞之外,諸人皆是楞了楞,原本方俞走不走倒是不影響大會兒吃酒尋開心,但後頭那句話卻讓大夥兒心中不愉,改日做東,那意思就是今日不做東了。

那姓楊的秀才暗暗刮了梁姓秀才一眼,壓著聲音道:“你不是說喊他出來必請客嘛,這朝請了這麽些人又點了一桌子的菜,誰付?”

姓梁的掛著笑,心下也很是不滿方俞今日的不懂事,往常他們只管喊人,只要叫上方俞,這冤大頭必然會擺闊請客,不然誰會來瓊花樓點那麽多酒菜,隨意一席菜便是幾百上千文,尋常讀書人家誰付的起這錢。

他厚著臉皮道:“先前聽聞方兄說喬家公子十分體貼可人,方兄出門吃酒詩會皆不用自己動銀兩,只肖掛喬公子的名字,喬家公子便會來結賬,也不知這是真是假。”

方俞眉心一動,他算是明白了梁閔胥的意思,合著他今天的作用就是張飯票。

他心下覺得好笑,來聽了一通風流汙穢事,菜也沒得吃兩口,眼下卻要他結賬,他不知道原身以前是腦子糊了豬油還是原本就對這些十分感興趣才會跟這樣一群人混在一起,以前的事他管不著,總之他現在是不可能奉陪了。

“梁兄說笑,這酒還未喝盡心如何先醉了。”方俞拱手笑眯眯道:“今日感謝梁兄款待,來日我做東,大家一定都要來啊。”

言罷,方俞毫不留前面的直接離了席,他走的快,眾人尚未反應過來,獨獨姓梁的匆忙站了起來想要追出去卻被凳子絆住了腳。

梁閔胥急的臉色發紅,這方俞不結賬便罷了,竟然還把屎盆子扣在他頭上,這一桌子酒菜一二兩是跑不了,想到此他心裏就陣陣發冷,就是把錢袋子掏空他也拿不出這麽些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