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3/4頁)

“請恕微臣多言,舒氏乃名門望族,在朝中根深蒂固,不是一時可以拔除的。”周沐跪下道,“陛下登基還未及一年,臣認為當以穩固超綱為重,不宜在此時大動幹戈。”

“你也認為朕對舒氏的處罰重了?”

嬴衍的眼神冷下來,目中掩不住的失望:“前時你燒毀自己的房子打算誣告定國公府孤注一擲,朕還道你是個有勇之人,看來,也不過如此。”

“是,朕登基不過是不過一年,但你似乎忘了,昔為東宮時,朕已監國多年。”

“舒氏在朕的大婚之日妖言惑眾,辱及朕與皇後,更是離間朕與太上皇的父子之情,若不重罰,豈可殺雞儆猴,敲打那些蠢蠢欲動之人。”

“可是陛下,您今日對舒氏的處置,他們或許不敢怨恨您,卻會算在皇後殿下的頭上。”周沐的聲音近乎哀求,“您這樣做,會讓皇後殿下成為眾矢之的,是將她置於火上烤啊……”

他語中的關懷與擔憂令嬴衍不悅:“刑之所以止刑,殺之所以止殺,在絕對的權勢之前,流言紛擾又算得了什麽?朕對皇後越好,那些個不安好心的人才會越是忌憚。倒是你,朕本來打算調你去禦史台,如今看來,你沒有那樣的膽量。”

“周沐,你太讓朕失望了!”

這一聲有若雷霆震怒,他陰翳著臉拂袖出門,又喚岑櫻離開。

岑櫻只好和小蘿告別,帶上阿黃和他一道離去了。

周家人一直把他們送到了路口,看著絕塵遠去的皇家馬車,周大嫂笑道:“我看陛下和櫻櫻挺恩愛的,櫻櫻可真是命好。”

真的是好命嗎?

周沐眼中滿是擔憂:“陛下太過偏執,實非良配。他對櫻櫻的感情,也許並非福運而是枷鎖,櫻妹妹……”

他又想起老師臨走時所托,太上皇強占皇妹,借了先帝之名將櫻櫻的父親夷族,血海深仇,她遲早會知道的。

以她的性子,必然會因之對皇帝陛下生出芥蒂的。但以皇帝陛下的偏執和占有欲,又怎可能放過她?

他只願她,永遠不曉。

——

周沐的這一番勸諫並未挽回嬴衍懲處舒氏的決心,事實上,自那日頒布旨意之後,朝臣上諫的奏折便如雪片堆滿了他的書案,但嬴衍通通打了回去,甚至將那幾個激進的禦史全部拉至含元殿下打得半死,以示警告。

就此,朝廷再無人置喙。

若是時光流轉,回到皇帝大婚之前,朝臣們也絕想不到新帝登基後先遭了殃的竟不是定國公府,卻是險些與他聯姻的蘭陵舒氏。相較之下,新帝對定國公府的態度竟可以稱得上曖|昧。

他並未罷免定國公和兩個兒子的官職,也許是虛與委蛇,也許是以退為進,總之,他仍舊讓定國公執掌駐紮在城南的十萬京軍,舊怨新仇,似乎全然忘記。

唯獨薛家自己知道事情不會那麽簡單,每日都在盤算著懸在頭頂的刀何時會落下來,開始密謀反叛之事。

月底,舒氏闔族提審完畢。

舒氏被抄了家,年滿十五歲的男子全部發配六鎮徙邊,年歲不足的,則幽禁在府中。

至於女眷,則沒入宮中,充作苦役。

這批女眷裏正有舒柏的侄女、當日曾為良娣人選的舒妙婧,長樂公主不忍昔日的好友受苦,親自去了尚宮局想將舒妙婧調來身邊。

因事情不好做的太明顯引來皇兄不悅,長樂公主終於聰明了一回,先將舒妙婧調入織室,打算慢慢地再調入自己宮中。

但與此同時,宮中也有好事傳來。一日清晨,太醫署的禦醫如往常一般來替岑櫻把脈,胡子花白的老禦醫凝眉號了許久,斟酌著問:“敢問殿下,您上一次的月信是什麽時候來的?”

這種問題也要問?

岑櫻臉上燙得無以復加。一旁的青芝眼睛卻似亮了一下,忙湊過來:“太醫,我們殿下這個月的月信確實已經遲了二十五天了,是有什麽喜事嗎?”

禦醫又靜心凝神地號了許久,忽而撣撣袍子跪下來:“老臣賀皇後殿下喜。”

這一聲賀喜砸得岑櫻滿面茫然又惶惶不安,青芝卻極是高興,忙喚白薇:“你快去請陛下,就說有重要的事!”

白薇很快將嬴衍請了回來,他一身朝服未換,風塵仆仆,焦灼地問太醫:“醫師,皇後如何了?”

“陛下,皇後殿下當是有孕了,不過為求穩妥,還是請太醫署諸位同僚一同號脈吧。”太醫捋著胡須,笑呵呵地說。

即雖過來的路上心裏已有幾分猜到,可自太醫口中親耳聽到,嬴衍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喜不自禁之下,竟有些不真實的虛妄之感。

他一直盼著能有個孩子,繼承人早定,才更有利於人心的穩固,那些人對於他立櫻櫻的非議也會少許多。

他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上天竟如此厚待他,讓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