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頁)

三人臉上只有薛姮是有些笑意的,叱雲月面色凝重,高陽公主則是強顏歡笑地將替她理了又理華美的袆衣:“我們櫻櫻,終是長大了。”

“若是你的母親能看到你今日出嫁,該有多好。”

在這特別的日子,聽她提起那位未曾謀面的生母,岑櫻也有些紅了眼。高陽公主又將沉甸甸的皇後花冠與她戴上:“願你,和陛下和和美美,琴瑟綿綿地度過這一生。”

事到如今,她也仍是不想櫻櫻和陛下結為連理,奈何事情已成定局,誰也更改不了。

當日徽猷殿中險些被殺時她便領略了陛下的瘋狂與偏執,骨子裏的那股瘋魔,簡直與他的父親一模一樣,對櫻櫻是絕不會放手。她除了感慨一句“孽緣”以外,也只能在心裏祈禱,那些罪惡的往事,櫻櫻永遠不知道。

岑櫻扭捏地低了頭:“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這個皇後……”

曾經她很喜歡他,一心想著和他在一起,做他的妻子。可後來,親眼見證了宮城裏的罪惡、意識到今後的處境以後,她便心生了厭惡與退縮之意,眼下雖然想要留下,心裏也充滿了對未來的忐忑。

高陽公主笑著撥了下她髻上微微打亂的流蘇:“慢慢來吧,有陛下和我們呢。”

吉時已到,外面的禮樂聲已經響起來了,奉璽持節的太尉與司徒都已候在了公主府府門外。岑櫻有些緊張地站起身:“姨母……”

“去吧。”高陽公主微笑著說,臉上卻長淚潸然。

岑櫻深吸一口氣,拿好掩面的畫扇,在青芝的攙扶下出府向迎親的重翟車走去。

其時輕煙淡淡,晚霞絢麗似火,似也濃墨重彩地慶賀這人間之喜。晚風卷起淡淡的落蕊,被卷進重翟車轆轆行轉的車輪裏,伴隨皇後儀仗往應天門去。

只在天子登基及娶婦等重大慶典打開的應天門正門洞開,岑櫻進入應天門後,下車一步步往高額巍峨的含元殿走去。

笙簫聒耳,燈燭輝煌,含元殿前,同樣身著婚服的丈夫正在等她。

兩側皆是百官,龍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幾能壓垮人的靜寂肅穆。她緊張地握著團扇的手幾乎握不住,死死握著團扇扇柄,在長禦的引導下向他走去。

含元殿前的白玉台階之前,嬴衍借著兩側升起來的龍燈,將她的謹小慎微看得一清二楚。

他皺了下眉。

這不是做得很好麽?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這麽緊張做什麽。

他不願再等,索性向她走去,倒把身側的禮官都唬了一跳。

“不必緊張。”他抑下同樣煩亂的心跳,握住了她的手,“一切有我。”

他掌心似有無盡的溫暖傳來,源源不斷地給予她力量,團扇之後,岑櫻感激地朝他睇去一眼,內心就此安定許多。

好容易捱完了所有繁瑣的禮節,儐相唱喏皆畢,兩人登上台階,進入事先搭建好的帷帳之中行合巹、同牢之禮,爾後方除下團扇,進入含元殿中接受百官朝拜。

岑櫻和他並肩而坐在主位之上,眾官三拜九叩之時,她心不在焉地在殿中尋找著父兄的身影。

柔然使團的位置被安排得不算遠,她一眼便看見已作使臣打扮的父兄,他們也正擔憂地看著她。岑櫻眼眶一熱,幾乎淚流滿面。

她知道以他們的身份不能坐在那個位置,但他仍是盡可能地顧及了她。

百官朝拜之後,帝後便要離開,天子需送皇後進入寢殿後方才折回再接受群臣獻酒。

正是此時,黑壓壓的人群之中,一人忽然出列:

“陛下,臣有要事啟奏!”

“闔天下皆知,永安縣主是裴氏之後。裴氏乃為亂黨,當年曾助廢太子圖謀不軌,是先帝與太上皇親定罪的謀反重罪!如今,裴氏女又豈可母儀天下?!陛下這樣做,又將死去的先帝與上陽宮中的太上皇後置於何處?”

滿殿的靜寂肅穆之中,他聲音格外清晰,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嬴衍腳步停滯,回身面無表情地看著殿下出列之人:“舒卿既然這麽有骨氣,當初,薛氏女為永安縣主,太上皇下旨賜婚,爾為何不反對?”

是禦史台的左僉都禦史舒柏,亦是舒妙婧的伯父。

他將愣住的岑櫻往裏輕輕一推,示意下人帶她離開。舒柏卻道:“太上皇賜婚的,乃是薛家與京兆蘇氏的女郎。陛下今日所娶的,可是蘇家、薛家之女麽?陛下又為何更換城防,將太上皇軟禁上陽宮中?”

“陛下,你背信棄義,罔顧人倫,幽禁皇父,只是為了這個亂黨之女而已!實是大錯特錯!今日,舒某情願一死,以報皇恩!”

語罷,還不及禁軍入殿阻攔,他已直直朝著殿中幾人合抱粗的殿柱撞了上去。霎時鮮血四流。

殿中慌亂聲四起,滿座嘩然,急急圍過去查看舒柏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