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頁)

岑櫻的位子也設在台上,徽猷殿的白薇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旁。

她原本擔心蘇後與長樂公主會尋自己的麻煩,但這對母女似乎都饒有興致地看著箭場上蓄勢待發的比賽,漸也放松了些,踮起腳焦灼地看著場上那抹酷似兄長的身影。

箭場邊緣,兩人都已身在馬上,整裝待發。嬴衍與他說了比賽的詳細規則:“貴使,我們就以漢人的射柳習俗為賽,誰先射中誰就為勝,切記不能超出前方那條白線。”

使者頷首微笑:“多謝陛下為下使解惑,下使明白了。”

比賽於是開始,伴隨著號角聲響,兩人都若離弦的羽箭沖了出去。眾人的喝彩聲裏,二人的馬匹不相上下。

比賽的規則即是不能超出那條以生石灰劃出的白線,放了箭也不能。距離白線尚有十丈之遠,嬴衍沉著地策馬搭弓,“嗖”的一聲將箭放出,爾後緊夾馬腹,迅速調轉了馬頭。

恰逢此時一只大雁在天際盤旋,嚦嘹之聲響徹上空。那使者似是猶豫了下,不過轉瞬,駿馬便已沖出界線。

他不再遲疑,迅速張弓對準天上的大雁放了出去。兩聲箭響一前一後,當禁衛軍拾起被皇帝羽箭射中的柳枝時,那柔然的使者亦已沖出箭場接住了墜地的大雁。

眾人的驚呼聲幾乎同時響起,短暫的驚訝過後,喝彩聲接踵而至,贊嘆皇帝陛下的高超射藝。

嬴衍的臉色卻不是很好,調轉馬頭朝觀賽的高台上走去。

方才的比賽雖是他贏,對方卻選擇射中天上的大雁,雖然難度比不上射柳,但比之柳枝這樣的死物,似乎射中活物才更加不易。不得不說相當討巧。

此人心思太過狡猾,他不喜歡。

他下意識朝岑櫻看去,看清她的目光所在後,臉色又極為陰沉,陰雲滿面地回到了台下。

這時那使者也已跟了上來。他臉上神采奕奕,擒著大雁含笑慶賀:“是陛下贏了。”

“下使願賭服輸,自愧不如。”

“貴使言重。”他心不在焉地說著,下馬接過侍衛遞來的巾帕將額上沁出的汗擦了擦。

台上的蘇後卻是看得心花怒放,當即命人賜了水與巾帕:“貴使快擦一擦吧,眼下時間冷暖交替,你們遠道而來水土不服,可別著了涼。”

“多謝太上皇後恩典。不過眼下,下使還有一個恩典想請太上皇後恩準。”

那使者說著,提著那只才射下的大雁,忽地上前幾步跪下:“來時可汗特別吩咐,願效仿漢家禮節,獻雁求娶永安縣主,以求兩國修好,永結秦晉。”

仿佛平地裏起了一聲驚雷,在場之人,連同岑櫻自己在內,無不愣住。

使者卻似渾然不覺,雙手鄭重地將大雁舉過頭頂:“望太上皇後恩準!”

蘇後沒答話,下意識看向了台下的兒子。他面上已沉凝至極,緩緩策馬走近使者:“貴國要娶永安?”

“為什麽。”

“難道陛下與太上皇後肯將帝女許配給我國麽?”使者反問,“若陛下肯將縣主出降,可汗必定尊為王後,兩國也可永結盟好,傳為後世佳話。”

大臣們紛紛回過了神來,恍然而悟。

宮中適齡未婚的公主就只有這兩個,長樂公主是陛下胞妹,太上皇後親女,永安縣主卻只是外甥女,是太上皇新認的養女,自然是和親的上好人選。

嬴衍卻看著才露出幸災樂禍神情的胞妹,言語間已有了寒意:“也未嘗不可。”

長樂一下子白了臉,瑟縮躲在了母親身後。

他這話並未指明是回答的哪一句,更不知是允的長樂還是永安。使者微愣,才要出聲詢問,他已翻身上馬,臉色明顯不懌:“此事容後再議。”

“眼下,朕身體不適,各自散了吧。”

說完,他也不顧在場眾人是什麽反應,徑直策馬離去了。直屬於皇帝陛下的羽林衛若槍出遊龍,次第跟上。

大臣們開始各自私議,長樂公主也撲進母親懷裏,哭訴著不願。人群中不斷有人將目光投向岑櫻,匯聚成炬。

她仍呆呆地立著,不安又詫異地望向那酷似兄長的使者。

他亦在看她,隔著人群,遙遙對她露出一個溫煦和軟的笑,以口型無聲喚她閨名:櫻櫻。

她忽然明白了過來,眼眶猝然一熱。

——

有白薇在,岑櫻未能與兄長敘舊,很快便被她帶回了宮中。

她心裏裝的全是箭場上的事,走失多年的兄長為何成了柔然人?還出使大魏,要替那位素昧平生的柔然大汗求娶她?是想帶她走才故意這樣說的嗎?

可事關兩國邦交,這樣的話是不能作假的……事後那位大汗又會如何處置哥哥……

走在徽猷殿水泥金磚的地板上她都是魂不守舍的,連寢間已經坐了一個人也未察覺,還險些撞著了香爐。冷不丁殿內響起丈夫的聲音:“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