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不過朝廷每年錄取的人數不過二、三十人,又多為累世詩書的高門大族所占據,要以布衣之身躋身朝堂為官,實屬登天。

岑治對學生考取進士沒有把握,但對他通過州郡考試尚有信心。

只是,屆時周沐便是舉人的身份,不僅可以免除賦稅徭役,也獲得了在州郡裏為官的機會。他就少不得要再搬一次家了。

“學生愚鈍,愧受老師贊許。”周沐慚愧地說,“若能僥幸得中,願為牛馬,報答老師的栽培之恩。”

說著,他撩袍跪下,恭敬端整地向老師行了敬師禮。

下午周沐即乘車去了縣裏,準備轉道州郡參加考試。

他一走,兄嫂也樂得清閑,周大嫂帶了小蘿回了娘家探親,只留下周大哥一人在家。

周家一去,岑櫻頓覺冷清了不少。但村裏卻是更熱鬧了,東口的張大娘家、村西的裏正家都有了喜事,村中一下子湧進了許多賓客,每日總能瞧見些陌生的面孔。

熱鬧之下,暗流湧動。

嬴衍敏銳地嗅到了個中詭異,料想薛家已尋到了村裏來,暗中與封衡發書,催促東歸。

變故,就出在這一日晚上。

蠶月條桑,四月秀葽。初夏的草蟲總也喓喓叫個沒完,窗外一輪月牙兒尖尖如柳葉,窗內,岑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也睡不著。

成婚雖才一個月,但她已習慣和他同室而居的日子。即便是別榻而居,但聽著他的聲音、他的呼吸,她便會很安心。

有時她也會纏著他講京城的事,講他家裏的事。他似是不大情願的,但也會說一些。

她甚至還問過他婆母大人的喜好,擔心他家規矩多,那未曾逢面的婆母會不喜歡她。而他也只是笑了聲,莫名說了一句“我家的規矩是挺多的”。

她從前不明白,為什麽他不喜歡她,還可以與她做戲。

現在想來,這些,都不過是他的好修養罷了。

因為修養,所以沒有拒絕她種種逾過界限的請求。

亦給了她錯覺,以為他喜歡她。實際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淚水溪流般滑下臉頰,她擡手去拭,心中一片淒然。

這時,門邊響起清晰的敲門聲,岑櫻從床上驚起:“誰?”

“是我。”門外傳來嬴衍的聲音,“我有東西落在屋裏了。”

她開了門。青燈熒熒的光輝映出郎君宛如玉瓷剔透的一張臉,她一下子紅了眼圈兒,低了頭避身容他進來。

“你有什麽事嗎?”

嬴衍未語,聽著小娘子話音裏暗藏的一絲委屈,原本凜繃的眉峰不自禁柔和了些許。

他過來,本來是想告訴岑櫻,明日和他一起離開。

薛家應當已經盯上他們了,這幾日,村中明顯多了許多外人,若岑家父女白白因他而死,也是不值。

可等見了面,卻又覺得什麽都不必說。岑櫻不過一個無知黔首,直接帶走就是,何必徒費口舌。他又為什麽要親自過來?

思量再三,他仍是告訴她:“明日我的家人會來接我,你和岑先生,和我一起。”

“我不去。”岑櫻低著頭,聲音悶悶的,“你又不是我什麽人,我為什麽要和你走。”

事情至此,她已疲憊不堪,不想再與他虛與委蛇下去。而嬴衍聽後,也就皺了眉:“你都聽到了?”

“我又不是故意要偷聽的,誰叫你們也不藏得隱蔽一些。”她賭氣說著,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氣氛開始有些微妙,見她落淚,嬴衍心底如被蜂蟄了般,湧動著些許陌生的情緒。

他不明所以地皺了下眉,微微垂斂眼眸,遞過了一方舊帕。

“我也不想騙你,成婚這件事,一早就是你父親為了掩蓋那些個流言提出的。你救了我,我自當報答,就是如此。”

那帕子還是從前岑櫻替他繡的,並不精細的白綾布,上面歪歪扭扭地繡著一枝粉白的山櫻——她的繡工不算很好,但為了他,也還是硬著頭皮繡了,為此不知戳破了多少次手指頭。

現在,無疑是物歸原主。

她攥著那方帕子,竭力忍著哭腔:“既然是假的,那你為什麽要我和你回去?你不是都已經有妻子了嗎?和你回去,我又算什麽呢?”

“妻子?”嬴衍一愣,他何嘗有了妻子?

“月娘難道,不是你的妻子麽?”岑櫻哽咽著說。

她想起那個名字心裏便一陣陣鈍刀子割肉似的疼。月娘,多好聽的女孩名字,皎潔似雲間月,他的意中人,定是個溫柔賢惠的大家閨秀吧?

而不是像她這樣,自小長於鄉野,粗鄙不堪,連名字都是土裏土氣的山櫻,和他的差距又何止雲泥……

那日一句“月娘”,竟叫她誤會如斯。嬴衍心裏不快,卻又說不上來為什麽,也許,僅僅是因為他對月娘並無男女之情,更不喜歡別人這樣編排他。於是罕見地解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