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陰晴不定

仙尊明顯是興致上來了,手指在案上一敲,看呆了的雲忙飄過去,捧著碗飄到雪鹿醫面前。

示意他:請。

雪鹿醫:“……”

雪鹿醫從沒想過,一只白雀賣傻胡鬧逗趣,也能讓自己置於如此險地。

他雙手發抖接過滾燙的藥碗,看著那好似炎火般的火紅藥汁,死死咬著牙。

“尊上……”

雪鹿醫深知這血火蓮的藥效有多厲害,就算自己僥幸活下來,也是只廢鹿——雪鹿族族主一向不喜他,若是經脈俱廢,怕是會落得個棄子的下場。

回想起鳳北河說的那句……

“他那種瘋子,只想天下大亂。”

雪鹿醫一狠心,大著膽子道:“昔年朱雀仙尊品行不端,曾逼迫您服用無數毒草毒藥——您連‘水毒’都中過,就算這藥中真的下了毒,也傷不到您分毫。”

此言一出,整個寢殿的雲霧瞬間凝結。

占風鐸的聲音遽然急急響起,空靈森寒。

仙尊輕輕擡起金瞳,漂亮的金色豎瞳竟有一瞬是猩紅的血色。

扶玉秋聽得似懂非懂。

逼人喝毒藥?

聽說上任朱雀仙尊被這活閻羅直接宰了,敢情兩人有這種深仇大恨。

扶玉秋心想:“這活閻羅,別是吃毒藥吃壞了腦子吧?”

怪不得這麽瘋。

聞幽谷靈力濃郁,不少靈草靈花生長,也有幾株毒草。

作為天賜靈物,扶玉秋很少和那種陰邪之物打交道,只有一根只吃屍身的陰藤總愛找他玩兒,隱約聽它說過也有毒草能讓人性情大變,殘忍嗜殺。

仙尊還沒開口,一條小黑龍不知從哪裏飛來,猛地化為人形,龍爪鋒利狠狠掐住雪鹿醫的脖子。

雲歸暴怒,利爪毫不留情,險些將雪鹿醫半個脖子削掉。

她森森道:“你找死嗎?!”

雪鹿醫心臟疾跳,卻穩穩端著藥,任由脖子上的血往下流。

雲歸厲聲道:“尊上!”

只等尊上一聲令下,利爪就能將他整顆鹿頭削下來!

可不料,仙尊卻笑了起來。

“說得倒是不錯。”仙尊眼尾帶笑,並未被觸怒,金瞳的猩紅褪去,笑得輕緩疏狂。

雲歸:“可他……”

仙尊看起來心情前所未有地好,層疊衣擺拖曳在雪白雲霧上,緩步走到雪鹿醫面前。

“雪鹿族主一直說你膽小愚蠢,不知變通,很難擔大任,看來是他年紀太大了,看人不準。”他眼底嗔著笑意,對雪鹿醫的贊揚是真情實意,“你說得很對,我已時日無多,又怕什麽毒呢?”

說罷,仙尊將血火蓮的藥接過,直接一飲而盡。

雲歸悚然。

一滴艷紅藥汁落在唇角,仙尊如雪的手指輕輕將其拂去,帶著一絲說不出來的邪嵬。

雪鹿醫心幾乎要跳出來了,看仙尊這個反應他知曉自己逃過一劫,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氣。

“多謝尊上謬贊。”

雲歸兇狠瞪了雪鹿醫一眼,不情不願地撤手離開。

扶玉秋也撇撇嘴,見雪鹿醫逃過一劫有些不悅。

不過他本也沒想著狐假虎威能成功,也不覺得多失望。

仙尊是個聰明人,不會心甘情願被人當槍使。

想到這裏,扶玉秋也懶得裝死,蹦起來兇巴巴瞪向雪鹿醫。

明明是一只鹿,卻有一條好狗命。

雪鹿醫察覺到那白雀的眼神,心中冷笑。

仙尊不會被輕而易舉操控,更何況那白雀那裝死陷害他的小伎倆簡直直白得愚蠢。

彤鶴少尊說得果真沒錯,一味順從恭敬並不能讓仙尊提起興致,鋌而走險方能尋得生路。

雪鹿醫心下稍安。

仙尊俯下身,伸手擡起他的下巴,興致大發:“我還從未賞過其他族金翎,你呢,想要嗎?”

雪鹿醫一怔。

仙尊賞給三族的金翎上靈力磅礴,往往被少尊拿來修煉。

雪鹿醫曾見鳳北河用過一次,那金翎靈力入體後,雖能修為大漲,但身軀卻燒出焦黑裂紋來,許久才消退,想來靈力屬性應當是火。

冰火難容。

對雪鹿醫來說,仙尊的靈力比血火蓮還要兇悍。

雪鹿醫拿不準仙尊到底是什麽意思,只能試探著拒絕。

“不必勞煩尊上……”

仙尊若有所思“哦?”了一聲。

雪鹿醫看不出仙尊到底是高興還是不悅,訥訥不語。

難道他接受……才是對的?

只是短短半刻鐘,雪鹿醫幾乎要被仙尊的陰晴不定給逼瘋了。

扶玉秋倒是歪著腦袋,疑惑地心想:“怎麽突然又不高興了?”

仙尊淡然看雪鹿醫,緩緩松開鉗著他脖頸的手,垂眸看著指縫鮮紅的血,卻慢條斯理說了句和金翎無關的話。

“雪鹿醫受傷了,怎麽不為自己治一治?”

雪鹿醫一怔。

他還沒摸準仙尊到底想說什麽,就見面前的白衣仙人擡手招來一根三族人人皆想要的金翎,隨手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