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3頁)
折枝忍不住悄悄回過眼去看他。
謝鈺安靜地坐在她身側不遠處,墨發以玉簪束起,領口的玉扣闔得嚴整,沒有半分解開過的跡象。
“大人便不覺得熱嗎?”
折枝輕聲啟唇。
她說著,便挪了過去,緩緩擡手,拿手背碰了碰謝鈺的側臉。
微涼的觸感,在這般悶熱的春夜裏,舒服得令人想要喟嘆。
令人想要沾染更多。
折枝離得愈發近了些,雙手環上他的頸,將自己緊貼在他身上,像是炎夏裏擁著冰鑒那般,試圖從他身上汲取涼意。
彼此的衣衫便成了最後的阻礙。
折枝朦朧地擡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卻又漸漸蹙起眉來,似是深埋在欲望深處的理智在勸誡她不該如此。
她遲疑了一瞬,徐徐垂下指尖,放在謝鈺的領口上。
隨著緊闔的玉扣被一枚又一枚的解開,赤露出更多冷白的肌膚。折枝的動作也愈發急促了些,近乎是將那雪白的中衣扯開。
繼而,將自己緊貼上去。
期待已久的涼意卻並未到來。
折枝有些困惑地垂眼望向他,柔白的指尖順著他的眉眼徐徐往下,漸漸停留在他那雙薄唇上。
他的唇色淺淡,看著亦是冰涼。
折枝垂首,吻上了那片冰涼。
謝鈺隨之擡手撫上她柔軟的雪腮,濃長羽睫垂落,掩住眸底淡淡的笑意。
他任由小姑娘在唇間肆虐,只動作輕柔地替她解開了腰間系著的退紅色絲絳。
玉白色的外裳自雙肩滑落,無聲墜在地上,很快便覆上一件銀紅色的襦裙,疊上繡著重瓣芍藥的心衣。
謝鈺冷白的長指輕輕拂過她那對漂亮的蝴蝶骨,寒涼得令人顫栗。
折枝輕顫了一顫,驟然清醒過來。
她慌亂地推開了謝鈺,抓起地上散落的外裳披在身上,一直往後退去,直至後背抵上了冰涼的籠壁,這才無力地滑坐下去,縮在金籠一角。
她緊握著外裳垂落的衣袖,羽睫顫抖,心底一片紊亂。
不過是一盞藥力微薄的暖情酒罷了,她應當能夠忍住才對。
她對謝鈺,只是迫於形勢,不得不低頭罷了,並無半分多余的情愫。
她想要的,是回到荊縣裏,過上平淡安寧且自由的日子。
沒有謝鈺的日子。
身旁有足音漸起,是謝鈺披衣立在她身前。
“穗穗。”
他低低喚了一聲,擡手輕撫過她柔軟的雪腮。
折枝咬緊了唇瓣,徒勞地將身子往後縮去:“大人離折枝遠些!”
謝鈺垂首輕輕笑了一聲。
他垂下指尖,於在她身旁不遠處坐落。
折枝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咬著唇不與他說話。
金籠內陷入沉寂。
籠外的月光遊離過曲折的廊橋,漸漸與漫天的螢火一同隱至雲後,消弭不見。
不知何時,天穹轉暗,綿密的雨線自濃雲後墜落,打在湖心亭朱紅色的寶頂上,瑯瑯有聲。
這一場蓄勢已久的春雨終於墜下。
折枝垂眼看著春雨落在蓮塘上,將碧綠的蓮葉打得歪斜,往水面蕩開圈圈漣漪。
她看了許久,也陸陸續續地想起了許多。
想起了端午當日,她匆匆趕到謝鈺的別業,沒能瞧見白日裏的熱鬧。是謝鈺在病中披衣起身,與她夜遊長街。
想起了萬壽節宮宴,她在宴席上來了月事,弄汙了衣裙。是謝鈺離席替她遮掩,替她熬藥,放下臉面替她借了一整沓月事帶過來。
想起了在桑府落水死生一線時,是謝鈺一夜未合眼守在她的身邊,一次又一次喚她回頭。
想起了——
明月江上的那場蘆花雪。
折枝的垂落的羽睫驟然一顫,像是逃避似地將視線移開。
她不敢去看身側的謝鈺,便轉首看向遠處的天穹。
天色已近破曉。
春雨停歇,雨後清涼的水風拂過岸邊垂柳,似有什麽輕盈綿軟的物件隨之墜在她的發間。
折枝擡手撚起,借著微弱的天光看見是小小一團柳絮。
不知何時,謝鈺的別業中已至柳絮飛白時節,無數柳絮隨枝垂落,隨風散在半明半昧的天光中,似是明月江上,那一場蘆花勝雪。
折枝看了許久,終是咬唇站起身來。
她行至謝鈺身側,將他披在身上的襕袍解開,垂首吻上他淡色的薄唇。
春衫墜地,退紅色的裙裾在籠中鋪開如嬌艷桃花。
折枝的素手攀著謝鈺的肩胛,珠貝般的指甲顫抖著在他的肌膚上留下烙印。
眼前是雀籠華美的穹頂,四面明珠點綴,赤金與琉璃交錯著雕刻成盛開的芍藥花模樣。
是世上最為華美的囚籠。
興許她便這樣被困住,如謝鈺所言,困上一生一世,再也無法逃離。
雲雨深處,折枝終是伏在他的肩上,哽咽出聲:“大人究竟在酒裏放了多少迷情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