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2/3頁)

她記得謝鈺說過,事成之後,會給紅箋與雪盞新的身份,放她們自由。

如今柳氏已死,當年的舊事也已查清,自然算是功成圓滿。紅箋與雪盞大抵已經換了名字,出了盛京城。

桑硯想是尋不見她們了。

折枝看著眼前忙亂又蕭條的宅院,輕輕垂下眼去,似有所思。

如今府中這般忙亂,亦是她離開最好的時機。

思量間,已踏過沉香院的月洞門。

折枝順著院內的遊廊行至上房中,將幕離放在案幾上,輕聲問半夏:“喜兒的賣身契可贖回來了?”

“奴婢昨日便拿回來了。如今府中中饋是馮姨娘暫且管著,聽聞是您要,立時便給差人送過來了,也沒收奴婢的銀子。”半夏說著,便自袖袋裏取出一張賣身契遞給折枝。

折枝探手接過,對紫珠道:“去喚喜兒進來吧。”

紫珠‘噯’了一聲,打簾出去。

折枝往窗畔行了幾步,將妝奩打開,將夾層裏藏著的半夏與紫珠的賣身契也拿出來,與喜兒的那張放在一處。

門上懸著的水晶簾子輕微一響,是紫珠帶著喜兒打簾進來。

折枝擡手讓她們圍著小幾坐下,自個打起火折,在白日裏點起一盞紅燭,放在幾面上,輕聲對喜兒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不日便要離開盛京城,你年歲太小,恐怕受不住路上的奔波。而如今桑府中亂成了這等模樣,也實在不是個好去處。”

“玉帶河那的繡品鋪子我並未盤出去,仍舊由王二夫婦與秋草夫妻一同打理著。若是你願意的話,可以在鋪子裏住下,學點做買賣與管賬的本事。往後也好自立門戶。”

喜兒含淚點頭,輕聲道:“喜兒謝過姑娘。”

折枝彎眉對她笑了笑,將手裏的三張賣身契疊成一沓,放在紅燭的火苗上。

泛黃的宣紙迅速發黑卷邊,仿佛只是頃刻的功夫,三張賣身契,一同燒成灰燼。

折枝看著那灰燼略有些出神,直至橘子從長窗上跳進來,扒著她的裙子‘喵喵’撒嬌,這才回過神來,將燭火吹熄,對三人彎眉道:“都去忙自個的事吧。我也要再往映山水榭裏去一趟。”

她抱著橘子站起身來,走過半夏與紫珠身畔時,語聲輕輕的,像是要被秋風吹散:“若是無事,今夜早些歇息。明日清晨便要啟程。”

半夏與紫珠輕應了一聲,分別回房裏清點收拾要帶去荊縣的細軟與路上的行裝。

折枝獨自抱著橘子行至映山水榭中。

因這一連串的事,桑府中都亂得似要翻過天去,唯獨這水榭中仍是一如往常的清凈。折枝行走其間,甚至能聽見秋風掃過地上黃葉那細微的聲響。

大抵人去樓空,便是這般寂靜淒涼。

折枝這般想著,輕輕斂眉掩下了眸底的心緒,徐徐行至上房跟前。試探著探手輕輕一推。

謝鈺上房的槅扇未曾落鎖,隨著她的動作往左右敞開,將裏頭熟悉的擺設展現在折枝跟前。

折枝立在門上沉默了一瞬,終於還是打簾進去,輕車熟路地行至他的錦榻跟前,將一張銀票壓在玉枕底下。

欠謝鈺的銀子,總算是還清了。

不知為何,卻沒有多少如釋重負的感覺,反倒隱隱有些悵然。

許是離別的愁緒太重,令人心緒低迷,看什麽都有些觸景傷情。

折枝輕笑著搖了搖頭,回身往門上行去。

她途徑長窗畔時,無意瞥見長案上放著的文房四寶,卻輕愣了一愣,步履為之微微一停。

不知為何,倒又想起了謝鈺教她習字的情形。

折枝靜靜立了一陣,略有些出神。

倒是懷裏的橘子似想回院子裏撲蝶玩耍,用小梅花反復扒著她的袖口‘喵喵’喚著,似在催促她快些回去。

畢竟謝鈺的院子裏並不似沉香院中遍植花木,自然亦沒有蝴蝶給它取樂。

唯一養著的芍藥花,此刻也已凋謝。

折枝輕輕嘆了口氣,終是先將橘子放下,略微挽了寬袖,自筆架上取下一支兔毫來。

想著不辭而別,終究不好。

如今既然來了,便給謝鈺留下一封書信。告之她已離去,也算是好離好散。

以免謝鈺也像是桑硯尋紅箋雪盞那般,滿府滿城的尋她,鬧得滿城風雨。

折枝落定了心思,卻終究是從未給人去過書信。兔毫在宣紙上懸停了許久,眼見著筆端的墨跡都快凝結,折枝這才驟然想起當初話本子上看到的一段話來。

似乎很適合此刻情形。

折枝不再遲疑,只略作改動,便將那段話落於紙上。

‘哥哥見信安。

折枝多年來鳩占鵲巢,客居桑府十六載,使哥哥顛沛流離,受過諸般苦楚。心中常愧。

自無力彌補,唯將清白身子償還哥哥一身傷痕。

如今相伴日久,您亦在病榻前寬宥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