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今日,由我替妹妹撫琴。”◎

謝鈺唇齒間的熱氣落在耳廓上, 略有些酥癢。

折枝雪腮微紅,只移過視線去看長窗外明燦的天光,小聲道:“如今才過立夏, 正是日頭最燙人的時候。湖面上會不會如同蒸籠裏一般?”

謝鈺輕咬著她的耳廓,笑聲有些低啞:“妹妹這時倒是擔憂染上暑氣了?”

“當初在別業中,妹妹將整張錦被纏於自己身上的時候,便不覺得熱嗎?”

“那時——”折枝想要解釋, 可又覺得那歲歲、翠翠的誤會說出來容易被謝鈺取笑,話音到了齒尖, 便略微一轉,只抿唇輕哼道:“哥哥知道的,折枝的睡相素來不好。又何必說出來取笑折枝。”

謝鈺薄唇微擡,便也將此事揭過。於她耳畔低聲道:“我自會令泠崖提前布置上冰鑒。不會令妹妹暑氣侵身。”

折枝聽他這般開口,自也沒什麽旁的可說, 只微紅著秀臉軟聲道:“那哥哥先放開折枝, 折枝便就回去準備。”

謝鈺依言松開了齒尖。

折枝方回轉過身去, 還未擡步, 卻又被謝鈺握住了皓腕。

那雙淡色薄唇隨之覆在她瀲灩的紅唇上,纏綿輾轉。

窗外的夏風卷起地面上落著的梧桐葉, 自梧桐濃蔭底下徐徐拂過廊前。

折枝伏在謝鈺胸膛上,低垂的羽睫隨著微微紊亂的呼吸輕顫。

謝鈺薄唇輕擡, 長指輕輕拂過她微紅的雪腮。

“我送妹妹回去。”

*

待折枝回到沉香院裏時, 正是午膳時辰。

半夏與紫珠提著食盒打簾進來,將裏頭裝著菜肴的小瓷碟取出, 一一放在長案上。

折枝拿著銀箸挾了些爽口的涼拌木耳絲到自己的碗裏, 卻並未立時動筷, 只是讓半夏闔攏了槅扇, 方輕聲道:“哥哥邀我過幾日去天瑯湖中遊湖賞蓮。”

她拿筷子輕戳了戳木耳,有些不自在地小聲道:“我還是第一回 與人遊湖,不知道可要準備些什麽?”

半夏與紫珠對視了一眼,眼底漸漸染上笑意,只輕笑著替折枝斟了一盞烏梅湯道:“姑娘只管去便是,奴婢與紫珠自會替您準備。”

折枝聽半夏語聲裏似有十足的把握,這才將心放下,略飲了些開胃的烏梅湯,用起飯來。

可等到天瑯湖上菡萏初開的那日,折枝這才發覺,半夏說的‘準備’,與她所想的全然不是一回事。

半夏那所謂的準備,不過是天光初透時便喚她起身。替她尋了一件格外明媚的蓮紅色繡纏枝花對襟上裳,挽起精巧的朝雲髻,簪上流蘇掩鬢與紅翡垂扇步搖,戴上一對同樣材質的雪貝紋鑲珠耳墜,又往那芙蓉面上細細描了妝容,這才扶著她起身,輕輕笑道:“準備妥當了。姑娘便這般往天瑯湖上去,想來是要令那初開的菡萏都沒了顏色。”

“新煮的糖糕都甜不過你這張巧嘴。”折枝笑著拿團扇輕點了點她的鼻尖,起身往槅扇處行去。

方打起那面垂落的湘妃竹簾,視線一擡,卻見謝鈺已等在廊上。

玉冠束發,著藏藍色織錦襕袍,衣襟與袖緣處皆以銀線暗繡流雲紋。蹀躞帶束出瘦勁腰身,兩枚通體潤透的磐龍紋玉墜左右垂落,愈顯公子容色清絕,貴雅沉凜。

“哥哥。”折枝輕輕喚了他一聲。

謝鈺立在原處,隔著幾步遊廊看著小姑娘素手微提起裙裾,邁過門檻,盈盈向他行來。

發間簪著的紅翡垂扇步搖便與那精巧的雪貝紋鑲珠耳墜一同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晃,落花般輕柔地拂過她烏黑的鬢發與細膩的雪腮,漾出別樣動人的流光。

謝鈺薄唇微擡,將手中的玉骨傘撐開,帶著小姑娘一同行至廊下,輕聲問她:“妹妹可用過早膳?”

“用過些湯餅。”折枝答了,又輕聲問他:“我們現在便往天瑯湖那去嗎?”

謝鈺頷首,將玉骨傘微傾,庇住飛檐上傾瀉而下的日色,那雙清眸裏似有笑意淡淡而過:“妹妹今日打扮得倒是隆重。”

折枝正跟著他的步伐往府門處行去,聞言微啟那塗著瀲灩口脂的唇瓣,輕聲道:“折枝從未與人遊湖,不懂得其中的規矩。故而方回沉香院裏,便問了半夏與紫珠,遊湖要準備些什麽。半夏說她會替折枝準備妥當。”

“不曾想,今日天光初透時半夏便喚我起身,卻只是替我更衣梳妝,旁的什麽也不曾置辦。”

她說著,微擡起那雙瀲灩的杏花眸望向謝鈺:“哥哥會覺得折枝失禮嗎?”

謝鈺放慢了些步伐,擡手輕撫過小姑娘塗著胭脂的雪腮,薄唇輕輕擡起:“妹妹少有禮數這般周全的時候。”

言語間,兩人已行至門前照壁。

那輛鸞鈴軒車便停在門外,泠崖手持馬鞭坐在車轅上,見兩人過來,便躍下車轅對兩人比手道:“大人,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