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頁)

折枝掙紮著去推他,慌忙自他懷中起身。足尖方落地,卻不防正好踏住自己的裙裾,霎時便覺得身子一輕,往後倒去。

謝鈺皺眉,自椅上起身,擡手扣住了小姑娘纖細的腰肢,順勢將人摁在了圈椅上。

自己則俯下身去,雙手隨意落在兩邊的扶手上,便這樣將小姑娘禁錮在椅上,不讓她起身。

折枝雙手緊緊握著那失去了刃尖的小銀刀,整個人蜷縮在椅上,素日裏明媚的杏花眸此刻滿是水煙,沾濕了顫抖的長睫,也掩住了眸底的情緒。

不難想象,這層水霧之後,是怎樣的惶恐,怨恨與不甘。

“妹妹不該那麽急著下手。”謝鈺俯身貼近她的耳畔,語聲低柔:“最好的時機不是方才。而是床笫之間,情意正濃時。”

“你若是那時下手,興許還有一二分得手的機會。”

折枝緊咬著唇,珠淚無聲而下。

“謝大人既已殺了我的雙親,為何還要留折枝在世上?倒不如斬草除根來的幹凈!”

落在仇人手上,與其是受盡折辱苟延殘喘,倒不如激怒了他,讓他一刀殺了自己來得清凈。

折枝這般想著,又想起了方才謝鈺說的話來,蒼白的面上霎時染上一抹殷紅,身子被壓在椅上動彈不得,便擡足去踢他:“卑鄙!無恥!”

謝鈺擡眉,順勢握住了她裙下纖細的足踝。

折枝面色愈發紅得要滴下血來,索性闔上眼,重重一咬唇,倒轉過斷刃鋒利之處往自己的頸間刺去。

謝鈺的動作卻比她快上幾分,擡手便奪過剩下半柄銀刀丟棄在足邊,指尖一擡,順勢將她發上鋒利的金簪也一並卸下,拿在手裏把玩。

“我什麽時候說過,是我殺了你的雙親?”謝鈺輕哂。

折枝一愣,慌忙回想起謝鈺方才說過的話。

每一句都似有深意,卻沒有一句,真正承認過什麽。

謝鈺松開她的足踝,看著那雙杏花眸裏漸漸湧上遲疑之色,這才信手將金簪擱下,輕哂出聲:“妹妹若是願意多了解我一些,便會知道,數年前我不過是個無名之輩。若真有人命在手,又如何能通過為太子伴讀的遴選?”

折枝顫顫擡眼看向他,像是竭力要分辨出他話裏的真假。

良久,那雙滿是珠光的羽睫無力垂下,輕顫了一顫。

視線惶然落在足邊那半截小銀刀上,這才漸漸覺出後怕,身子小心地往圈椅上縮去,語聲也慌亂得發顫:“哥哥,今日之事,是折枝莽撞了——”

“莽撞?”謝鈺長指輕輕點在她的唇上,眸色淡淡:“妹妹指的是什麽?”

折枝被他說得滿面緋紅,掙紮著想要起身:“我,我來的時候與半夏紫珠她們說過很快回去。若是再耽擱下去,她們該滿府尋我了。”

“妹妹可真會騙人。”謝鈺低笑了一聲,欺身貼近她的耳畔,懲戒似地輕輕咬過那圓潤的耳珠:“有癸水在身的事,也是騙我的吧?”

“折枝豈敢騙哥哥。”折枝慌忙攥緊了他的袖緣,避重就輕道:“先前哥哥交給我的帕子已經繡好,折枝這便交給哥哥……”

謝鈺伸手。

折枝一愣,只得小心翼翼地從袖袋裏取出了繡好的錦帕,輕輕放在他的掌心裏。

謝鈺長指一擡,信手將帕子展開。

橫斜的竹枝間穿插著繡了一首小詞。竹枝清雅,字跡秀雅,倒像是頗用了幾分心思。

謝鈺的目光淡淡往上一落,看不出滿意與否,只是將帕子收進了袖袋裏,這才緩緩直起身來,給她讓出起身的余地。

折枝如蒙大赦,慌忙自圈椅上站起身來,福身與謝鈺請辭:“那折枝便先回去了。”

謝鈺輕笑了一笑,擡手將那支金簪輕輕戴回她的發間:“我送妹妹出去。”

折枝一愣,只得低低應了一聲:“那便有勞哥哥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打簾行至廊上,這才發覺日已上中天。

春夏之交的正午,青石地面上已有一層清淺的白光,看著倒有幾分灼人。

謝鈺隨意自滴水下拿過一把玉骨傘撐開,先行至廊下,又淡淡擡目看著立在廊上的折枝。

折枝遲疑一下,擡步行至謝鈺身旁。

傘下的余地並不多。再是如何小心,行走間,仍會不自覺地碰到對方的衣袖。

春衫廝磨間,倒不覺繾綣,只覺得膽戰心驚。

好容易熬到了月洞門口,折枝心下微松,盈盈對謝鈺福身:“那折枝先回院子裏去了,改日再來拜見哥哥。”

謝鈺淡笑了一笑,略微頷首算是答應,又微俯下身,將手中玉骨傘遞與她。

折枝擡手去接,卻聽謝鈺的語聲低低響在耳畔。

帶著幾分繾綣的笑音。

“妹妹找的理由並不好。”

“癸水……總有來完的時候。”

作者有話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