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頁)

謝鈺淡看著她,緩緩擡手,徹底解開了自己的外袍。

星白色襕袍墜地,正壓在折枝那件蓮紅色的外裳上,只余下一道緋紅色的裙帶遺留在外,一直蜿蜒至折枝足邊。

折枝縮在墻角,退無可退,可眼見著謝鈺已將中衣解開,腦中轟然一響,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合身撲上前去,牢牢抓住了謝鈺的手,哽咽著胡亂開口:“我,我有癸水在身上——”

謝鈺的動作停住,一雙窄長鳳眼隨之看向她。眸色不似往日那般清明如霜雪,像是混了一縷看不清的情緒在裏頭。

良久,他低笑出聲。

再擡眸時,那雙鳳眼裏已恢復了素日中的疏離冷淡。

謝鈺撿起地上的襕袍,重新穿回身上,長指微擡,緩緩將玉扣合好。

“妹妹不願意,那便罷了。”

折枝微愣,不可置信般緩緩擡眼看向他。

謝鈺整了整衣袖,依舊是那般淡漠的神色,眸底卻有冰冷的興味,似一只鷹隼,欲擒故縱著爪下的小雀:“我已心慈手軟過多次。之後妹妹的事,我不會再過問。”

他說罷,並未多做停留,徑自出了上房。

隨著那聲細微的槅扇合攏聲響起,折枝這才相信謝鈺是真的放過她了。

一時便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道般癱坐在地上,將臉埋在自己的裙擺裏,哽咽失聲。

一陣腳步聲隨之慌亂響起,槅扇被人推開。

折枝以為是謝鈺改變了主意,去而復返,慌忙擡起一雙淚眼。

水霧朦朧中,卻見是半夏與紫珠疾步進來,輕輕一愣後,這才將臉埋在掌心裏,慟哭失聲。

“姑娘——”半夏看清屋內的情形,忍不住低呼了一聲,語聲裏又驚又痛,慌忙拾起地上散落的外裳披在她身上,語聲發顫:“謝大人做了什麽?”

紫珠見狀忙緊緊掩住了槅扇,又上了門栓,這才快步跑過來,扶著折枝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外裳裏的其余衣飾。見襦裙與貼身的絝褲仍是完好,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氣,低聲道:“還好,還好。”

折枝咬唇,珠淚滾滾而下。

謝鈺沒有真的對她做什麽,可他言語間的真相,卻比之殘酷百倍。

也許沒有一位子女願意承認自己的父母是兩名徹頭徹尾的惡人,而她亦不能免俗。

半夏與紫珠都有些慌了神,也不敢將此事聲張出去,只是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著。

一直到最後,折枝哭得沒了力氣,只是低垂著眼坐在玫瑰椅上,不知神思何屬。

半夏與紫珠不敢再說什麽刺激她,只燙了熱帕子遞過去,小聲道:“姑娘敷敷眼睛吧。”

折枝有些麻木得接過,輕輕放在哭得發燙的眼皮上,良久才低聲開口:“半夏,紫珠,你們先出去罷。我想一個人靜上一靜。”

半夏與紫珠面面相覷,只得低低應了一聲道:“那姑娘,您有什麽吩咐喚一聲便好。我們便在門外等著。”

話音落下,槅扇隨之輕輕掩上,室內歸於寂靜。

折枝將身子團在玫瑰椅上,一點點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許是無人時反倒更容易胡思亂想,折枝不知為何,竟想起了自己第一回 去映山水榭,與謝鈺提起自己雙親時的情形。

那時謝鈺也是這般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告訴她‘你的生身父母,數年前便已雙雙離世。’

至於是如何離世的,卻緘口不答。

折枝愣了一愣。

一名睚眥必報的人,一朝得勢後,真的會放過曾經淩虐過他的仇人嗎?

折枝的面色漸漸白了,心中隨之湧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她再也坐不住,慌亂自椅上起身。

那張玫瑰椅被她的動作帶倒在地上,‘砰’地一聲悶響。

外頭原本便懸心聽著動靜的半夏與紫珠一齊湧進來,見她面色蒼白地立在房內,忙上前扶著她往牙床上坐下。

紫珠給她倒了杯熱茶,而半夏則拿了一旁放著的梨子過來,匆匆拿起小銀刀給她去皮:“姑娘您不要多想,先吃些東西。這梨子清熱去火,對您的身子好。等會奴婢再讓小廚房熬些蓮子百合粥來——”

小巧的銀刀在半夏手中輕盈轉動著,流轉出一道淡銀色的弧線。

看著很是鋒利。

折枝靜靜看了一陣,直至半夏將梨子切成了小塊,放到碗裏遞到了跟前,這才輕輕接過,用簽子挑起了一塊,慢慢吃了,對兩人低聲道:“紫珠,半夏,你們去外面等我一陣,我很快出來。”

半夏與紫珠皆是一愣,又低低勸了一陣,最後還是拗不過她,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門外。

折枝靜坐了會,緩緩起身坐到妝奩前,拿熱帕子輕掖了掖有些發燙的眼皮,又化開水粉細細遮掩了哭過的憔悴痕跡,以防被府裏有心之人看出。

身上的外裳也被褪下,換了一件月白色對襟寬袖如意雲紋上裳,那柄小銀刀則被細細藏在袖袋深處,以一方錦帕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