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龍脈成精

秋風獵獵的好天氣,燕國京都最熱鬧的街道今日顯得格外冷清。皇帝薨逝,此時處在風雨飄搖的皇權交接階段,接連幾日都能看到手持利刃的羽林軍闖進昔日的高門大戶家中,隨即響起的就是求饒聲和慘叫聲。

明明秋高氣爽,街道的青石板上也是幹幹凈凈的,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硝煙和濃烈的血腥味。不懂事的頑童想要溜出去,被家中母親強勢地拉回來:“出去做什麽,就在院子裏玩!”

按理來說,朝廷上風起雲湧,遭殃的也不會是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奈何兵痞兇惡,鮮少有溫和講道理的。升鬥小民哪敢與官鬥,只能選擇避開鋒芒,忍一忍,過個十天半個月,新帝坐穩皇位,清洗結束朝堂便好了。

太陽高高懸於空中,青天白日的,竟然平地落下一聲驚雷,天色驟黑,眼看著烏雲籠罩天幕,不管是小門小戶,還是高門大院,都忙忙碌碌地開始收晾曬在外的被褥。

兵部尚書府上,望竹小苑的主人房中,雕花的大床上鋪的是新打的棉花,蓋的是上好的綢緞蠶絲被,粉臉蛋的丫鬟憂心忡忡的守著自家昏迷不醒的四小姐,窗外漆黑一片,風雨驟來,躺在床上,臉蛋緋紅,唇色蒼白的少女忽然發出一聲淒厲驚呼:“不要!”

“四小姐?!”許若檀在熟悉的聲音中睜開眼睛,然後不可置信地緊緊的抓住了丫鬟手指,“若水?”

臉蛋圓嘟嘟的小丫鬟擔憂地用手碰了碰她的額頭,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四小姐,你可算醒了。”

她想到什麽,氣咻咻地向許若檀告狀:“小姐,那小娘養的好生惡毒,直接推你入水,害你發熱,老太太已經罰他跪祠堂了。”

許若檀不可置信地看著眉眼稚嫩的若水,混亂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在雷聲陣陣之中,她想起來了,十五歲,許若檀的確被人推進水中,但推她的人並不是若水口中小娘養的,而是長房嫡女,她馬上要入宮的堂姐,是她名義上同父異母的三哥救了她。

可她怕外祖母責罰,不敢得罪強勢的堂姐,卻無視了對方的救命之恩。許若檀的三哥容貌艷麗,身高馬大,一雙碧色眼睛是標準的外族長相。當初阿娘在世的時候,提及她的便宜兄長總是面帶厭惡,因為對方是低賤歌姬所生。但她後來才知道,這位三哥和她並無任何血緣關系。十年後,大燕國破,許家敗落,在尚書府人人都可欺辱的庶子卻成了有從龍之功的新朝宰輔。

想到她日後淪落教坊,屈辱而死的悲慘結局,許若檀便不禁臉蛋煞白,當即掙紮著起身:“我去向祖母解釋,這不關三哥的事,是他救了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能幸運得重來一世,這輩子她要好好活著,至少不能像上輩子那樣同三哥交惡。

明明是向來幹燥的秋冬交際之時,這場雷雨卻下得尤其的大,雨水滂沱而下,霧氣籠罩著遠處的山脈,許若檀在電閃雷鳴中艱難前行,似乎遠處被霧氣籠罩的山巒之間有耀眼金光閃過。她下意識擡頭看去,結果一道紫色閃電劃破蒼穹,驚雷仿佛在耳旁落下,嚇得少女纖弱的身子骨一抖,當即不敢擡頭再看。

許若檀想,她僥幸得了上天垂憐,等今日之事解決,自己過兩日就去上香拜佛,多給廟宇捐點香油錢。

霧氣越來越濃了,雷聲也越來越大,宮殿裏落敗的太子被平日裏伺候他的宮女出賣,狼狽的從密室中被人捉了出來。

天邊驚雷陣陣,青年在炫光之中如同地獄爬上來復仇的惡鬼。往日養尊處優的太子色厲內荏的做著最後的掙紮,兩股戰戰,聲線顫抖:“燕棄,我們是親兄弟,回頭是岸,你放過我這一回,我給你封王,給你權勢……”

和身穿兵甲的兵士不一樣,青年身著一件月白色雲錦裁剪而成的長袍,衣袍的袖擺和領口是銀線織成的仙雲野鶴,皇宮中堆了無數守衛的屍首,可他的衣衫卻是幹幹凈凈的,一點血液都沒有。

面如謫仙的青年唇角微微上揚,聞言神色浮動,似乎在衡量:“真的嗎,若是我今日認輸,太子就會原諒我。”

他就知道,這賤人最是心軟,太子一直盯著他的神色,不由心頭一松,等援軍來,等自己登基,他就剁了燕棄,把他大卸八塊。不……太子手中握緊了袖中暗藏的匕首,他現在就可以把燕棄殺了,沒了燕棄,叛軍自然會倒戈。

“真的。”太子的雙腿似乎不像之前那樣綿軟了,他努力裝出親切模樣,“咱們兩個人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有什麽能比得過咱們的手足之情……”

燕棄仿佛動搖得更厲害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太子心下一喜,正拿著匕首要撲上去。下一刻,東宮爆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啊!”

伴隨著這不可置信的慘叫,太子的首級和他手中的匕首一起落了下來,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動手的並不是燕棄,而是打頭殺進殿中的將領,“這等齷齪之人,只會臟了殿下您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