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舊情(第2/3頁)

竇固作為竇家的“人質”離開河西送往長安時年紀小,沒見過劉隆,但猜出就是紅臉將,遂拱手道:“竇固替陛下、涼州刺史、還有家父武威太守,向劉將軍問好!”

誠然,當初太學生們跟著第八矯叩首五威司命府救助第五倫,劉隆是領袖,聲音最大。他與竇固的父親,河西地頭蛇竇友也有恩怨,竇固非要替這三人問好沒毛病,但偏挑這個時候,公事私事一起辦?一時間帳內漢將面面相覷,神色有異,而劉隆的臉色更紅了。

這是有緣由的,劉隆當初見“西漢”崩裂,隗囂原形畢露,賣主求榮,根本沒有復漢的打算,心灰意冷,遂將涼州交給第八矯,自己南投正在東南創業的劉秀,畢竟他作為鐵杆的復漢宗室,得對得起自己的姓氏。

然而涼州距江東萬裏迢迢,劉隆隱姓埋名,在蜀中輾轉,又遇上江漢戰火連綿,甚至被迫繞道荊南,花了數年時間才抵達漢庭。當時劉植已戰死彭城,劉秀敬重劉隆,雖然他沒帶來一兵一卒,但仍尊為宗室之長,封“輔漢將軍”。

恰逢公孫述與匈奴、西羌勾結,寇亂北疆,劉秀麾下群臣諸將都希望能抓住機會,一舉奪取江漢、收復淮北,唯獨劉隆以華戎大義力勸,雖然最終是劉秀與鄧禹等商議決定休養生息,但群臣卻將暫停北伐的鍋認在劉隆頭上……

這下,劉隆更受排擠,除了鄧禹等寥寥數人外,甚至連朋友都沒幾個,只能作為宗室孤臣,沒多少話語權。

竇固如今這番話,更令不少人對劉隆斜目而視,畢竟他們剛剛得到消息:深受劉秀信任的平越將軍龐萌悍然投魏,這才使得耿伯昭長驅直入。除了劉秀大悔,自覺看錯人外,漢營中也人人自危,總覺得還有魏諜潛藏,像劉隆這種半路加入的異類,自然更遭到懷疑。

而劉隆也無從解釋,好在等竇固被趕出去後,劉秀笑著替他解了圍:“近墨者黑,這竇固常侍奉第五倫身邊,學壞了,年紀輕輕,竟也會用離間之計。”

劉隆稍松了口氣,但經過剛才的事,他本已到嘴邊的規勸,卻不好出口了,否則更要遭千夫所指啊!

但他終究還是沒忍住,幾番躊躇後,出列朝劉秀拱手:“臣有事,想親稟陛下!”

有幾個劉秀的元從將校已經懷疑上劉隆了,目光頻頻暗示,讓劉秀小心“刺客”,但劉秀卻熟視無睹,依然支開眾人,只留劉隆:“元伯方才欲言何事?”

劉隆性格耿直,瞞不住事,立刻脫口而出:“臣雖中道方投陛下,但忠於大漢之心,日月可鑒!事關重大,若馮將軍、王將軍在此,定會勸陛下,臣亦不敢不言。”

他苦口婆心地說道:“第五倫親征,而我軍強攻岑彭,遲遲無果,若久戰不走,士卒越發疲憊,恐將為魏軍所圍啊!不能再遲疑了,陛下,應該立刻撤出戰場,再退往江陵城,令舟師接應南渡,以作長遠計較。”

“黑雲將至,朕又何嘗不知呢?”劉秀慨然,第五倫來得比他預想中,還快了一二日,讓劉秀欲先殲岑彭的計劃,成了泡影。

“但第五倫號稱八十萬大軍南來,朕卻決然不信!”

劉隆大急:“八十萬乃是號稱,但就算只如傅俊將軍傳書所言,第五倫約十萬之眾南下,我軍疲乏,亦不足與之爭啊。陛下,想想高皇帝罷,爭天下,不能因一地得失,一時進退!”

“不,十萬、八萬人,當是離開藍口聚時。”劉秀不是存僥幸之心,他開始冷靜分析:“趨利五十裏者軍半至,何況是二百裏?依第五倫做派,若有兵力優勢,必先以騎兵劫我後方,步卒大軍悄無聲息包抄,一舉殲之,何苦先遣使約戰?真是欲蓋彌彰!”

按照劉秀與第五倫交手多年的經驗,這家夥絲毫沒有春秋時貴族君子堂堂陣戰的覺悟,反而一肚子的兵者詭道!

“故其身邊,至多一萬,甚至才區區八千!”

劉秀大膽預言:“令竇固來下戰書,不過是虛張聲勢,欲讓漢軍懼而宵遁,如此便能不戰而解除岑彭包圍,合兵一處。此去江陵亦有一百五十裏,魏軍多騎兵,又有耿伯昭在後,有的是辦法追擊堵截。”

劉秀得出了結論:“現在想全身而退,已晚矣!”

劉隆大震,劉秀的思量比他還遠一些,眼看漢軍將陷入絕境,他遂請命道:“臣身為宗室,南下多年,封侯拜將,坐享富貴,卻沒有尺寸之功,無以報效,願帶五千人,為陛下斷後,力阻第五倫!”

沒辦法,劉隆入漢後飽受潁川、綠林、江東諸系排擠,名為將軍,卻也沒自己的部曲武裝,只能靠劉秀給予兵權。

劉秀仍搖頭:“元伯有大勇,但不應該用在玉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