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不許秀!(第2/3頁)

鄧禹搖頭不知,究竟是誰給吳會四姓出的妙計,一時間難以查明,現在的問題是,遷都之議已掀起了輿論,行或不行,劉秀必須立刻做出回應!

於是劉秀看向鄧禹:“仲華以為如何?”

鄧禹垂首:“若僅以地利、形勢論,金陵邑確實是上佳之選,金陵控引吳會,襟帶江淮,漕運貯谷,無不便利,確實是中興之本……”

見鄧禹都如此說,劉秀只覺深深的失望,好在鄧禹話音一轉:“然臣以為,必有淮南藩籬形勢之固,然後金陵方為可都!”

“朕總算聽到謀國之言了!”

劉秀很認可鄧禹的看法,感慨道:“如今大漢以江淮為險,而守江莫如守淮,淮甸者國之唇,江東者國之齒,唇亡則齒寒啊。”

“如今漢魏南北分疆,兩淮皆戰場也。淮南乃是五方人民所聚,四海百貨之所集。田疇沃衍之利,山川藪澤之富,淮北不能與之相比。”

“在險要上,淮南之東,根本在廣陵,而山陽、盱眙為門戶;淮南之西,重鎮在合肥,而鐘離、壽春為捍蔽。若第五倫再至,朕必傾國以爭之,依靠長淮山澤,不利於騎兵,靠南方步卒,往來角逐,見利則進,擇險而守,勝負之數,大約在五五之分。”

在淮南和第五倫打個平手,這是劉秀有信心的。

“但倘若棄廣陵而都金陵,勢必讓世人覺得,朕已無北進之心,欲偏安於東南揚州,與第五倫劃江而治了!一時人心騷動,等魏軍再至,漢軍若不以背水必死之志,縱以舉國之兵八萬之眾,敵第五倫數十萬大軍,眾寡殊絕,料無勝機,勢必敗退江東。”

劉秀又想起了那個讓祖先劉邦不得安眠的敵人:“兩百年前,西楚霸王項羽敗退垓下,最後逃到大江烏江亭,烏江亭長駕船來迎,說‘江東雖小,地方千裏,眾數十萬人,亦足王也。’”

“但項羽只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為!”

“項羽,只是無面目見江東父老麽?”

劉秀自己搖了搖頭:“不止如此,項羽看似孟莽,實則心細,他想必也看來了……”

站在臨江的樓閣上,風吹拂著劉秀的美髯,鄧禹的目光隨其手指看向他們背後那片土地:

“江東一隅,吳會、丹陽、豫章三地,口數不過兩百萬,哪怕窮兵黷武,甲兵亦不過五萬,一旦渡過去,休說什麽中興,連自保都不夠!”

“江東之形勢,系於淮南、江漢,敵在淮南,而長江之險,吾與敵共;敵在上遊,而長江之險,乃制之於敵矣。若朕被第五倫逼到江東,等魏國先略取益、荊,令岑彭在江陵等地籌集艨艟大艦,順流而下,不消半月便能抵達鐘山之下;而兩耿在淮北大眾分兵渡江,沿江鎮戍必為其所拔。”

“到時候,哪怕金陵再有王氣,亦將在西、北兩面夾攻下,黯然而滅了!”

這是劉秀肺腑之言,哪怕劉秀真是天命之子,一旦退到江東,也根本秀不起來!

只可笑大漢的文武群臣,除了那些一心想跟劉秀打回北方的死忠外,其余人還以為,他們有足夠的空間可以騰挪後退,殊不知,身後這條大江不但對敵人而言是天塹,於復漢大業而言,亦是萬丈深淵!

“陛下英明神武,遠見卓識!”

鄧禹心服口服,原來劉秀一直看得清清楚楚,但同時也感到無比的悲涼,這麽英睿的聖天子,怎麽就攤上這樣一塊讓人有心無力的地盤呢?

這就是劉秀面臨的兩難局面了,若拒絕遷都,一來會傷了土籍大臣之心,二來會減弱發布圖讖的效果。而若同意,不但會傷了主戰派的心,讓他在來君叔、劉植葬禮上立誓報仇的話猶如放屁,也會徹底喪失與第五倫爭衡的機會,他劉秀,豈能像公孫述那樣,自滿於做一個偏王等死的君主?

劉秀頗為糾結,他不想有取舍,他全都想要,手裏的牌就這麽多,再沒法輕易放棄。

“臣有一策。”

鄧禹適時提議:“魏主第五倫為湊‘五’為吉數,不但自號五德俱全,旗幟用五色,連國都都想定五個!眼下魏國已有西都長安,中都洛陽,北都鄴城。”

“第五倫雖不足學,然大漢上承周朝火炎赤德,何不效仿西周時周公旦營建洛邑,江都為京師不變,金陵為陪都呢?”

劉秀緘默了,久久地看著鄧禹,似乎不認識這位親密臣友,最終嘆了口氣:“此乃良策,朕且再思量思量。”

鄧禹應諾而出,神色如常,然而出來後,卻在宮外鉆進馬車後,重重地錘了一下車壁!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在後悔,他在自責!

鄧禹想起了江漢之畔,馬武驍勇無畏的突擊,而自己葬送萬余大軍,沉於漢水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