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甩鍋大會(第2/3頁)

耿弇還歷數了自己的問題:“若非臣心生驕氣,導致下相兵敗;若非臣舉措失當,未能纏住劉秀,任其南下,蓋延便不會有此役之辱。”

耿舒驚愕地看著哥哥,用更大的敗仗,來掩蓋下相小敗,多好的機會啊,兄長你這是在做什麽?

第五倫倒是在榻上看得有趣,這兩兄弟,一個拼命甩鍋,一個拼命攬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唱雙簧呢!

但第五倫了解二人性情,知道他們真不是在演,遂拍掌叫停了眾人的議論,將那口鍋叩到了自己頭上。

“遣蓋延輕兵南下絕淮泗口的詔令,是予親手發出,欲學周亞夫妙計,不料畫虎不成反類犬,此戰最大責任,在予。”

第五倫痛心疾首地進行了自我批評,又道:“更何況,劉秀詭計多端,蓋延與漁陽突騎降吳一事,不可盡信。彼輩家人盡在北方,就算被俘,也是權宜之計,豈會真心助吳?”

雖然蓋延對自己的忠誠,比起馬援等輩,還差了好幾個耿氏兄弟,但第五倫見識過蓋延的心高氣傲,功名心頗重,哪怕秀兒個人魅力確實不俗,但這東南搖搖欲墜的小朝廷,蓋延不一定看得上。

第五倫異位處之,自己要是劉秀,肯定會用此毒計,若能騙第五倫將蓋延和漁陽突騎的家眷誅連,那蓋延和千余將士,就是真降了。

於是他駁回了群臣的建議:“蓋延雖有大敗,但先前河北、河濟、青州之功亦不能埋沒,其侯位當然要削!減掉五百戶,家眷遷到長安,由少府出錢,妥善照料。”

“漁陽突騎家眷亦然,所授土地田宅暫且保留一年,以待其歸。”

與其讓劉秀多出上千個死定榻地的新屬下,還不如讓這群人胸懷異心,天天想著逃跑呢。

第五倫指示繡衣衛:“將此事散播出去,讓蓋延及被俘漁陽士卒,身在漢營,心在魏。”

“陛下仁德聖明!”

耿弇最先叫好,耿舒等人也隨聲附和。

然而第五倫是否真的仁慈?他還下了一道密令:“因戰敗損兵過半,漁陽突騎,取消建制,永不恢復!”

漁陽突騎歸附也有三年了,為何一直在漁陽系軍官手裏呢?因為換了別人去,根本指揮不動!他們軍紀敗壞,對待第五倫的態度,酷似雇傭兵,拿犒賞辦事,若是錢、糧和土地房宅不到位,連馬背都不肯上。

但這群人偏偏又是軍隊裏最能打的,殺也不好殺,一旦解散讓他們回到鄉裏,又會在地方滋生新的問題。

加上重新培養一批騎兵所需時間成本極大,沒個三五年絕無成效,第五倫遂忍了下來。河還沒過去,橋暫且留著,正好利用突騎幹些黑活,比如翦滅一些朝廷不方便親自動手鏟除的“良紳”,等掃平江北後,騎兵派不上大用時,再慢慢整改。

誰想蓋延自己先送了一波,雖然第五倫滿口罪己、惋惜,但這支驕兵悍將,終於可以借劉秀之手,名正言順地取消了。

但這只能算不幸中的小幸,隨著絕淮泗口計劃失敗,戰爭徹底陷入僵持。

“現在的情形是,予師老兵疲,又吃了兩次孤軍冒進的虧,後勤補給也到極限,無法再遣奇兵南下。而劉秀疲於奔命,雖得兩場小勝,但再無力北上救彭城,只能縮在淮水一線。”

“予也不求一戰滅吳,只望能全取淮北,將劉秀壓迫在東南一角,再無力北爭中原。”

第五倫的目光在地圖上遊走,最後落回了彭城,苦笑道:“予與劉秀鬥智鬥勇,兜兜轉轉,最後卻還得看彭城得失。”

雖然彭城外郭已破,但敵軍還死守內城,第五倫已將淮北這塊肉放入口中,但彭城內城的來君叔,猶如一根堅硬的尖刺,卡住了第五倫的喉嚨,讓他難以下咽。

第五倫頗不舒服地摸著自己的脖子,喃喃道:“如鯁在喉,如鯁在喉啊!”

這時候,郎官低聲呼喚道:“陛下,外頭下雪了!”

第五倫走出門,站在白門樓上,卻見茫茫大雪從天而降,落在殘破的瓦檐上,落在抱矛瑟瑟發抖的士卒發髻尖,也落入第五倫的掌心中,讓他心中也隨之一涼。

終於還是來了,若以天下論,徐州地處“南方”,然而卻是淮河以北,頂多河流不封凍,雪該下還是會下的。

自此之後,直到初春,都將極其寒冷,氣溫低至冰點以下許多,進攻方在這樣的環境下,損耗將較以往倍增!

“老天開始幫劉秀了麽?”

第五倫深知,若彭城再堅持半月以上,魏軍將在嚴冬中極其疲憊,士氣軍心較現在將一跌再跌。

咬咬牙後,極少逼迫將領的第五倫,竟給彭城的耿純、張宗二將,再發一道措辭劇烈的急詔:

“今日是臘月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