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手抖(第2/3頁)

“於是秦武王記起二人約定,因大悉起兵,使甘茂擊之,斬首六萬,遂拔宜陽。”

“岑彭南征這才幾個月?予豈能不如秦武王?”

於是,第五倫對那一筐彈劾做出了決策:“大戰尚未結束,前線還在死鬥,予不可寒了士卒之心,所有針對岑將軍的彈劾,都留中不發!”

這下任光知道,他們最大的危機算是暫時過了,但也知道了第五倫的底線:五個月!這場仗從一月下旬打到現在,上半年結束前,岑彭必須拿下襄陽,否則他們“南陽系”賭的未來,就徹底輸了,那些留中不發的彈劾,都將變成對他們清算的利箭!

於是任光立刻表態:“陛下聖明,有聖天子坐鎮,士民心安,臣等也不慌了,岑彭雖不慎放了幾股敵寇入內,但只要此戰能勝,荊襄可下,南陽就算打爛了,也值得!”

“大謬!”

第五倫責道:“南陽雖然是劉秀故鄉,但如今已屬魏土,其百姓亦是予的‘衣食父母’也不能任由敵寇橫行,雖然宛城、新野等地重兵不可貿動,但予已令關中萬脩、景丹派出軍隊,擊丹陽數縣之敵,又令橫野將軍鄭統從汝南發兵,堵截漢將馬武。”

“左右兩邊當無大患,而派往前線的援軍、輜重,就得由卿親自押送了!”

這才是第五倫給任光的使命:“聽說劉秀好發錦囊手詔,指揮前線將軍作戰,予則不然,城攻不攻,地爭不爭,軍擊不擊,皆由將軍相擊判斷。予能做的,只是作為將軍後背靠山,送去源源不斷支援,好讓將士全力作戰!”

“卿到前線後,告訴岑彭,勿要憂慮後方,放開手去打!”

“劉秀輸不起,但予輸得起!”

……

任光的南下走的仍是水路,岑彭為了支持荊襄之戰,去年南陽萬物凋敝時,就疏通了漢水各條支流,尤其是從宛城直通樊城的淯水航道,雖然冬、春枯水季難行大船,但現在是夏水暴漲之際,只要天氣好,舟船南下暢通無阻。

在這條道路上,並無想象中敵人的襲擊,岑彭對後方保護做得確實不錯,當然,這是在舍棄南陽東、西許多縣的前提下,方能集中兵力保護糧道。

只要這條生命線不被掐斷,岑彭就依然能從容作戰。

任光帶著一萬援軍和三萬石糧食抵達時,發現鄧縣已經被攻下,畢竟鄧奉拉走了主力,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殘。而樊城依然控制在魏軍手中,聽說月初時,馮異忽然奇襲了樊城,差點得手,但仍被魏軍擊退。

但也有個壞消息:襄陽還沒攻下來!

任光乘船過去時,遙見襄陽城位於峴山之北,此山猶如巨大城池,封死了襄陽南方。而其東、北一帶皆緣城為堤,以防潰決,謂之大堤。東面有點空地,然而多是灘塗蘆葦,夏日漢水暴漲,將旱地變成了沼澤,大軍根本難以立腳。

唯一能進攻的,就是襄陽城墻,然而此處又為阿頭山所夾,地形狹窄,大兵團難以展開。

於是乎,襄陽區區一個小縣城,在得到了山河之固加持後,卻儼然有了雄關的架勢,也難怪岑彭啃了一個月都未能攻下。

登岸後,任光在大營見到了岑彭,岑將軍親自監督攻城,幾乎被太陽曬脫了一層皮,以至於在人堆裏乍一看,連任光這個老朋友都快不認得他了。

岑彭平日在屬下面前看似胸有成竹,其實也背負了巨大的壓力,聽說第五倫將謗書悉數留中,不準人在作戰期間對岑彭再發難,他頗為感激,向北拱手作揖:“幸有聖天子英明,如此信任,能放手容岑彭如此胡來。”

“然而。”任光對第五倫贊不絕口:“若非陛下以身為盾,擋下了無窮謗言,你我身上,早已插滿毒箭,不死於敵手,卻敗於彈劾了。”

然而聽到任光口述第五倫“予輸得起”的原話後,岑彭卻赫然起身,只覺對不住第五倫。

“岑彭無能,未能令陛下在洛陽垂拱坐享勝利,奔波至南方坐鎮,為我維持南陽安定,更出此言,若此役真不能勝,岑彭也無顏再叩於闕下了!”

可不是麽,任光也覺得,第五倫此言一出,以岑彭這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性格,勢必要求自己只準勝,不準敗!

“我知道,沒人比君然更想贏。”任光遂以老朋友身份,對岑彭說了點體己的話。

魏軍面對的主要敵人,是漢軍,雖然換了一個皇帝,但一筆寫不出兩個漢,劉秀的部隊中,舂陵、綠林色彩依然濃厚。

而岑彭一生無法抹去的恥辱,就是曾降綠林,這次南征,他孜孜以求一勝。

在任光心中,這同樣是“南陽系”的立身之戰,若是輸了或者半途而廢,不但誤了國事,任光、岑彭可得坐一輩子末席,在五陵士人面前再擡不起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