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宣戰!(第2/3頁)

“陛下,這些俘虜,如何處置?”

自去年冬天的敖倉大戰後,赤眉俘虜已經成了讓魏軍將率頗為頭疼的對象,一旦被俘動輒數萬,又特立獨行慣了,不像一般流賊容易整編,養著又浪費糧食,可要全殺了吧,也不太好……

於是就只能派兵看著,聽說洛陽的戰俘營已經遍地開花,今日起碼又逮了上萬,未來可能還會抓住十萬幾十萬,這又該如何處置?

第五倫的想法,今日也有了點小小的變化,沉吟許久後,說道:“天災無情,但吾等畢竟是人。”

“且先收攏著,予自有計較。”

等耿純他們退下後,第五倫一個人站在小丘上,感受撲面而來的寒意,以及那些混在冰水裏,已經分不清究竟是魏兵,還是赤眉的屍骸,越看,眼睛就越是模糊。

好歹是慘勝,但為什麽他如此憤怒?為什麽他如此難受?

因為習慣了有一個強大國家將一切天災都擋住的現代人,將很多事情當成了理所當然,幾乎忘了,霜雪、淩汛、洪澇、瘟疫,是五千年文明史裏,無時無刻不在上演的天災,絕大多數時候,絕大多數邦國,能做的事有限,不過是躺平等死而已。

帝王將相,自以為組建了強大的軍隊,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天不怕地不怕的草莽豪傑,張口閉口“席卷天下”。可在河流顰眉發怒時,卻一起丟盔棄甲,原形畢露,渺小的人類啊,在自然的洪流下,不堪一擊!

風嗚嗚地吹,仿若大河在放聲嘲笑。反賊、豪強、皇帝?在這滔滔大河面前,不過是一群孱弱的可笑小蟲!

第五倫就這樣在上面站了許久,也不知想了些什麽,耿純倒是匆匆過來向他報喜。

“陛下,城頭子路,抓到了!”

……

城頭子路是在一片殘存的裏閭屋頂上被發現的,遭到逮捕時,他只愣愣地捧著手中的儺面,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仿若一場淩汛,就把這個堅持與第五倫鬥爭數年,百折不撓的漢子,脊梁骨都沖斷了。

他戴著沉重的鐐銬,舉著木制的桎梏進入第五倫的行在大帳,魏軍的校尉對這個反賊唾罵不已,他們多是冀州豪強出身,可沒少吃城頭子路的虧,對他喊打喊殺的人更不計其數。

城頭子路恍若未聞,因為他的心已經死了,步入帳內後,卻見裏頭燈火通明,身材不算高的第五倫正穿著一身便服,負手看著墻上的地圖,身邊只有幾名郎官和親衛陪著。

“城頭子路,又名爰曾。”

“大河赤眉統帥。”

第五倫回頭打量著城頭子路,本以為他會擡頭怒目而視,罵聲不絕,可城頭子路卻面色晦暗,一副等死的架勢。

第五倫遂搖頭:“本以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卻如此無精打采,遭此大敗,汝莫非是服輸了?”

“敗?”城頭子路終於有了點反應,冷笑道:“我深入魏郡,燒了沙麓,滿獲糧食而歸,若非運氣不好,遇到開河,遭大水所沖,冀州兵又算得了什麽?”

第五倫道:“既然如此,予今遣汝歸營勒兵,鳴鼓相攻,決其勝負,負者皆殺,汝可願與?”

這下城頭子路不再嘴硬了,他本就是知道正面打不過才跑路的,赤眉也聽說魏皇沒有大肆屠俘的習慣,過去被抓的人,幹幾年苦力就能重新當編戶齊民,他城頭子路倒是沒有生念了,又何苦拖著兄弟姊妹們一起死呢?

於是只閉上眼道:“既然為汝所擒,要殺要戮隨意,休得多言!”

第五倫笑道:“你城頭子路亦是善將兵之人,能與文淵將軍糾纏許久,足見不凡,就此喪命多可惜,予還想用汝及大河赤眉,替予對付大敵呢。”

“哈哈哈哈。”他說得如此直白,讓城頭子路大笑起來:“第五倫,汝雖逼死了遲嫗,但也將魏地治得不錯,以至於吾等深入後,連窮苦之人亦不願加入,本以為乃是帝王裏的佼佼,不曾想,卻如此可笑。”

他咬牙切齒道:“汝欲以我為刀,替汝去打樊巨人?還是吳王劉秀?休要假裝慈憫,汝等這些滿心只有帝王霸道的所謂英雄,不過是想將赤眉當成刀,去一點點消磨殆盡罷了!”

第五倫卻道:“你卻是料錯了,予最大的敵人,並非樊崇、劉秀、公孫述。”

當然,王莽就更不配不上了,第五倫甚至連派人“造謠”田翁真實身份的欲望都沒有。

“今日觀此淩洪,予算是明白了。”

“予之大敵,天下之大害,便是黃河!”

這話是吼出來的,帶著今日目睹種種的憤慨與不甘。

城頭子路頗為驚詫,卻聽第五倫道:“予審訊過幾個被俘赤眉三老,聽彼輩說了遲昭平與你的夙願,汝等皆是沿河災民,為河患所迫,最初多半指望新室朝廷治河賑濟,但等來的卻是愈發繁重的雜稅,不得已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