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兩面包夾之勢(第2/3頁)

他聽馬援說起過,曾與李忠通過信件,但此人一直沒明確答復,此刻見李忠面露躊躇,邳彤催促道:“仲都還在猶豫什麽?莫要告訴我,你曾身為新室二千石,竟對漢家死心塌地,一年前,天下皆以為劉氏當復興,可事到如今,誰還信什麽人心思漢!”

“我南下時,遇上了耿純,他說得對啊!人心所思念的,並非是漢家,而是安定!誰能帶給冀州安定,誰就是聖王!”

李忠嘆息,邳彤所言三點都是事實,但他摸著腰上劉子輿親自為他所佩的印綬道:“能救冀州者,絕非魏王一人。”

“銅馬當初何等桀驁,猶如決堤河水,如今卻被嗣興皇帝馴服。”

“真定王劉楊何等傲慢,本欲為帝,如今卻被嗣興皇帝籠絡,重為忠臣。”

“只要皇帝能驅逐魏軍,南取河內,西守太行,便能讓冀州熬過這個冬天,來年稍加以改制,以嗣興皇帝之才,定能讓冀州恢復安樂。”

邳彤詫異地看著李忠:“那王郎騙術何等厲害,竟連仲都都為之心折?”

李忠搖頭道:“偉伯若見皇帝一面,亦會如此,其氣度遠超趙王、真定王,非真龍皇嗣不能如此。”

但邳彤卻嗤之以鼻,惑人的把戲,如浮影遊墻。即便是矮小之人,也能投射出巨大的影子,張牙舞爪,博取利好。然而只要遇上熾熱的太陽正面射來,巨影便會消散,越縮越小,恢復它原本的面目!

他去過魏軍營壘,認為第五倫和馬援,擁有能致勝的力量!

“仲都,此戰魏軍必勝。”

“哦?我看未必。”

李忠卻以為不然,銅馬巨鹿王孫登,與昌成侯劉植以三萬余人駐紮信都城南,而青州赤眉受了嗣興皇帝印綬,城頭子路的部隊正在向西進發,數倍的兵力,要以兩面包夾之勢圍攻馬援……

然而就在此時,外頭黑漆漆的府院中卻響起一陣嘈雜,李忠皺眉出去一看,卻是城頭的軍吏來稟報:“丞相,魏軍來襲!”

李忠大異,馬援大營離這可有一天行程呢:“是小股斥候,還是大隊人馬?”

“是大軍,數不清楚,兵卒過萬。”

馬援以弱勢兵力,居然主動向信都發動進攻?這是李忠沒料到的,等回到屋內質問,邳彤也是一臉發懵,不由冷笑:“偉君也不知?看來,這位馬將軍,是將你當成酈生了!”

劉邦的謀士酈食其曾為漢遊說田橫兄弟投降——也就是第五倫的老祖宗,結果快談妥時,韓信忽然發動進攻,導致田橫認為酈食其使詐,一怒之下將他烹殺。

雖然李忠不至於怒而烹友,但邳彤確實有些尷尬,甚至有點惱火:“讓我來信都勸降李忠的是你,如今不打招呼進攻的也是你,馬將軍,你意欲何為?”

但仔細一想也釋然了,從馬援吃河豚一事上看,這就是個不拿自己命當命的狠人,豈會在乎別人的命?作為方面之將,何時進攻何地,當然是他說了算。

“仲都且慢走!”

李忠忙著要離開,卻被邳彤喊住,一回頭,卻見老友從懷裏抽出了一把匕首——因為信任,李忠放邳彤進來時,連身都沒讓人搜。

冒著寒意的刀尖對準李忠,一如邳彤的目光般冷酷,李忠沒料到這光景,只冷笑:“偉君,你遊說不成,便要刺殺我?看來你當真要做酈生啊!”

這話語是一語雙關,酈食其投降劉邦時,替他遊說秦朝的陳留縣令,縣令沒答應,於是就被老朋友酈食其半夜起來割了人頭獻之。

而酈食其的兒子酈寄,後來更是以“酈生賣友”的典故而聞名。

抉目的機會就在眼前,但邳彤卻哈哈一笑,反手將刀尖對準自己,而把刀柄遞給了李忠。

“選擇之權,還是在仲都手上!”

“但仲都可要想清楚了,你手裏不止是自己一個人的性命榮辱,還有信都興廢,冀州百萬生民存亡!”

李忠沒有接刀,更沒殺邳彤,只是返過身,將他扔在屋裏,仗劍走到院中,大聲喝令道:“點兵,隨我上城墻!”

“準備擊‘賊’!”

……

信都城郊,鼓點響徹夜空,狂野而急促,昌成侯劉植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鉆出還沒焐熱的床榻,讓人敲響集結的鼓點。

劉植手下的昌成兵兩千余人,在亂世裏長期訓練,稍有秩序,甲兵都是莊園自備,但面對敵軍的倉促來襲,依然顯得手忙腳亂。人和馬在黎明前的寒氣裏跌跌撞撞,百余騎從們紛紛躍上不住吐氣的戰馬,步兵則邊跑邊緊著腰帶,刀鞘拍得甲裙當當作響。

而等劉植全副武裝走出營地時,卻見銅馬大營依然亂作一團,甚至有營壘在倉促中失了火,虧得天快亮了,否則一片黑暗中指不定就會出現營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