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怒發沖冠(第2/3頁)

來自對岸幾個縣的難民,統統被征召入伍為民兵,魏王將老弱婦孺遷去渭北就食。如今的新秦中只剩下一群男人,有人戲稱,四個月下來,瞧著頭母馬都覺得俊了。

“母羊豈不是更俊?”男人們只能靠葷段子來渡過慢慢長夜。

每個月都有驛車輜重從關中抵達,除卻送來甲兵外,還有一些親眷的信件。

臧怒這幾年被第五倫誇“進步”,是軍官掃盲夜校的先進分子,已經從文盲變得識字,甚至還能給妻家的親戚念一念信。

一封封家書,告訴他們親人安好,在渭北日子太平,不必擔憂胡人襲擾,每逢節慶甚至還有面饃饃吃。

也有人叫屈:“祖輩亦是從關中遷來,如今不如讓魏王將吾等全遷回去,好過在此擔驚受怕啊。”

這種態度很快就遭到了北地都尉蒙澤的痛斥:“汝父、祖墳墓在此,就棄之不顧。留給胡虜糟踐了?”

而蒙澤又肅然告知眾人:“若是吾等棄了新秦中,胡虜就能追著殺到渭北去,汝等願意自己逃得一時,卻叫親眷再度面對胡騎威脅?”

“朝中不乏有人力主棄地,但魏王卻念著新秦中的好,不肯拋舍,派了不少郎官兵卒來此,豈有客兵還願意堅守,主人卻要放棄廬井墳冢的道理?”

這番話讓難民們稍稍安分,然而秋糧才入倉不久,烽煙自北方渾懷障升起,傳至長城,最後再傳到富平縣視野之內,讓臧怒不由握緊了拳頭!

“果然來了!”

……

匈奴秋後必然會再來,這是滿朝文武的共識。

為了證明這點,早做準備,魏王還組織朝中士人翻閱漢時記錄,尋找匈奴南下的時間。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朝中的秘書郎班彪,此人雖然心中暗暗期盼天復大漢,可在面對華夷之辯時,班叔皮的屁股倒也不會坐錯位置。他對史書如數家珍,短短一日,就從前朝記錄中,選取了每次匈奴入塞的節點。

比如漢武帝在位期間,元光六年,“秋,匈奴數盜邊,漁陽尤甚。”第二年,元朔元年,秋天,匈奴兩萬騎兵南下攻打遼陽、雁門等各郡,殺死遼西太守、擄走兩千人口,在雁門郡也擊敗了漢軍,殺死漢軍將士千余人。元朔三年秋天,“匈奴又入雁門,殺略千余人。”

從文景到漢武,幾乎每年秋天匈奴都要南下割韭菜,尤以九月中下旬為多,極其準時!

匈奴的遊牧經濟其實比農業還脆弱,一場雪災旱災,就能對畜群造成毀滅性打擊,幾年都恢復不了。劫掠農耕區遂成了他們保障生計的一部分,主要目的是搶奪糧食和人口,每逢至秋,長城內秋糧收獲,匈奴也正好馬肥弓勁,就會利用蹛(dài)林大會聚集各部,集合入塞南掠。

和夏天的試探性進攻不同,此番入寇,不再以胡漢雜兵為主,來的是正兒八經的匈奴騎從!由左谷蠡王親自統帥,很快就繞過渾懷障,沖到了新秦中平原上!

然而這一次,因為預料到匈奴受限於習俗經濟,難以更改的出兵時間,新秦中做足了準備。臧怒和蒙澤合作,短短數日內就完成了堅壁清野,人眾和糧食,都集中到了環繞富平縣城而建的秦渠、漢渠兩道環渠之內。

這兩道溝渠,猶如兩道護城河,環繞富平縣,當初在第五倫痛擊友軍時發揮了重要作用,如今也成了此戰的關鍵。

“漢渠之內,一共有大小塢堡十座,每個塢堡有一到三千人守備,屯三月之糧,互為犄角,皆由北地都尉蒙澤統領,以烽燧聯絡。”

這些塢堡或是當地大姓貢獻,他們祖上從遷來後就生活在此,如今故土生死存亡,富人中有一溜煙跑去長安避難的膽小鬼,也有豪傑壯士選擇留下來堅守,放開了塢堡,裏閭百姓和徒附們就近湧入。

“秦渠之內,則只有富平縣城,城中有兩萬人守備。”

這兩萬人除了富平居民外,多是黃河對面的難民,過去四個月裏半農半兵的他們,已經悉數發放了戈矛,甚至還有不少人披上了甲。

雖然訓練日短略顯生疏,盡管這次許多人頭一次參加作戰,但畢竟是邊民,多少習些武技,看著城內人多,又有來自關中的將校指揮,勇氣一點點被鼓舞。

“可莫要忘了,彼輩祖上本就是作為屯田兵,被遷到新秦中的。”

臧怒想起數月前,魏王定策時說過的話,讓新秦中徹底軍事化,是采用了漢朝晁錯的《守邊勸農疏》故計,國家以駐屯兵士務農,保證軍糧自給。軍隊有警則戰,無事則耕,既可省去轉運徭役,又能鞏固邊疆國土。

幾代人下來,這些移民變成了土著,熟悉邊疆地理,再在交通要塞設立城邑塢堡“為中周虎落”,使邊疆百姓能像父子一樣守望相助、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