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降維(第2/3頁)

但他卻不敢當眾撕毀,只將其遞給旁人,自己則蹣跚著走出宮,再請一天休沐。

然而長安城的士人,也開始在裏巷散播這些東西,熱烈討論,聲音嗡嗡入耳,有人關心的是,兩年後的文官考試是否會以這些文章為模板,也有人念著那些“漢德已盡”的證據,深以為然。

第五倫將兩項重大科技突破組合在一起,構成自己的宣發武器,讓工匠們加班加點造紙開印,先印個上千份,在長安太學、五陵士林裏傳,最通俗易懂的那篇是承宮所作,可以讓人念給不識字的人聽。

除此之外,還讓人寫了些適合在街頭散播的八卦文章,諸如盧芳本胡種,認匈奴單於為丈人行,做了兒皇帝,這胡兒編造的世系錯漏百出,名為漢帝,實為漢奸;劉嬰是傻子,文章誇大了其癡傻程度,還編造說,與其“皇後”同房還要幾個傅姆幫忙指導;劉玄是無寸功而竊取漢帝之位,生活荒淫無度。劉子輿是假冒,自漢末以來,天下已經出了五十三個劉子輿雲雲……

這才是普通人能聽懂並感興趣的事啊,農忙已過,一些百姓閑著也閑著,曬太陽之余,湊在亭裏聽個熱鬧也不錯。

粗俗,汙蔑!班彪肺都快氣炸了,民智愚昧,竟然信了這些小道消息,但諸漢確實不爭氣,至今還沒一個能承漢高事業的明君出現。

他憋著氣,又不能與人辯論,臉色憋得鐵青,只回到了居所後,竟是嘔出了一口黑血,趴在桶邊,竟嚎嚎大哭起來。

“悲乎,我現在明白了,何為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

四月份時,第五倫的宣傳冊子已經和大批新制的夏衣一起,送到了前線。

“真是好物什。”奉命率軍征討上黨郡的前將軍景丹,見到此物後嘖嘖稱奇,一篇篇翻閱起來。

“這些文章,城內那些跟著鮑永,想一心為漢盡忠殉命之人,當真應該看看!”

景丹擡起頭,望向被圍了三闕的上黨首府:長子城。

從三月份開始,短短一月時間,上黨的戰爭已經接近尾聲。

此郡隸屬於並州,西邊是河東的汾水盆地,東邊越過太行山是河北平原,上黨居於兩者中間,郡地極高,與天為黨,故曰上黨,為兩河要會,自戰國以來攻守重地也。

秦、趙兩國就為了此處,打了長平之戰,當秦國全取上黨,遂居高臨下,制三晉之命,漢初韓信收上黨,乃下井陘。

上黨雖是四塞之固,東帶三關,但西邊面對河東時,除卻一些丘陵外,並無太好的防禦,更何況北漢政權已經大亂:劉子輿在迎親路上忽然失蹤,真定王與趙王相互指責,甚至爆發了戰爭,廣陽王仿徨不知所措,而東邊的銅馬軍則開始西進。

這節骨眼上,誰還管上黨鮑太守死活?鮑永現在就是沒有趙軍援助的韓將馮亭,面對魏軍舉大軍來擊,只能節節敗退,守於長子城。

奉命來到前線勞軍的是郎官伏隆,郎官們經過一月培訓後,被安排到了不同的崗位上,用第五倫的話說就是“實習”,伏隆因剛毅有節,被第五倫遣去典客官署。

到了典客任職,伏隆才明白為何馮衍身為元從,明明很努力想混上丞相之位,卻越來越被邊緣化。

他對魏王不顧漢中感到不滿,直言這樣會重蹈三秦王覆轍,開始誇大蜀軍力量,吹噓李熊之智,公孫之才。魏王沒理會,展示岑彭之奏言,讓馮衍駁之。馮衍最終沒爭過岑彭,就在酒後與郎官們說什麽“吾入蜀之勞,毀於一旦”,頗為委屈。

他不敢怪魏王,遂將怒火轉向岑彭,看不起這“降虜”,以為行伍老卒之見,壞了大事,以後若叫公孫述坐大,岑彭是要負全責的!

怎麽,封侯加邑,一世富貴不夠,還非得拜個丞相,當爹媽供著哄著才滿意?

核心位置有限,有進就會有出,有的人登上熱炕,也有人要下去坐冷板凳,決於上意。

後來馮衍總算後知後覺,領會魏王先取北方的戰略意圖後,又請命東行,吹噓用三寸之舌,可以說得上黨、太原投降,不廢一兵一卒。

魏王只評了一句:“余以兵道取天下,將士征伐為主,縱橫為輔。敬通勞苦功高,暫且在家休沐安逸富貴,不必奔波了。”

反手卻點了伏隆來前線,魏王喜歡此子辦事牢靠,又熟悉河北人物,一是一二是二,不會亂整幺蛾子。

有些人啊,少用他,反而是在救他。

伏隆道:“馮典客與鮑永為友,請命來勸降鮑永,然大王未允。大王說,鮑永偏執之人,欲勸其棄漢降魏,何其難也,不必白跑一趟。”

“馮典客只修書一封,由下吏帶至此處。”

“大王沒有說錯,鮑永本人確實不可能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