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雪擁藍關馬不前(第2/3頁)

而綠林軍對谷道運糧的依賴,果然引來了魏軍的騷擾,鄭統親自帶著千八百人繞道蕢山,襲擊了窄道上的輜重,將其悉數燒毀!

隨著濃煙冉冉升起,綠林士氣再遭重創,王鳳在上雒好不容易湊出的冬衣,士卒們渴求的糧食,全沒了!

劉賜大驚:“當年高皇帝擊峣關,就是派人繞山嶺小道至其後,我已做了防備,布置士卒守備,怎麽還被越過了?”

一問才知,來者是死士,銳不可當,守備小道的綠林兵反被其擊潰。

這襲擊逼得綠林吃了幾天余糧熬稀粥,劉賜亡羊補牢,加大了對沿途的戒備,這之後擊退了魏軍幾次冒險,再沒出過事。

然而十一月三十日這天,已陰沉許久的天空,忽然飄起了鵝毛大雪!

“下雪了!”

當聽到這吆喝時,那些來自江夏,一輩子沒見過幾場雪的綠林兵們沒有興奮地跑出去觀看,而是哆嗦地靠到了一塊,聚在怎麽燒都嫌小的火堆邊發抖。

這是藍田的第一場雪,來勢洶洶。眼下隨著大雪一降,積雪沒脛,綠林兵本就冬衣不足,堅冰在須,繒纊無溫,墮指裂膚者不知凡幾,甚至有在夜晚凍死的。

宛王劉賜也裹在裘服裏抖得不行,只暗道:“常說六臘不興兵,在南邊時不知,吾等打唐河一戰,也是這時節,來了北方才知道,寒冬雪天不可作戰。”

……

“雪天,才是殺人的好氣候啊。”

飛雪落在岑彭手上,不管營中如何誹謗,也不管多少人暗暗向魏王彈劾以謗書,岑彭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在厲害的將軍手中,氣候、地形都是他的武器!

岑彭看向鄭統:“將軍,大雪封山,還敢再出擊麽?”

“有何不敢?”

雪將鄭統眉毛胡須都染白了,他卻忽然不懼:“這點雪比起比起邊塞,算個屁!”

岑彭頷首,向鄭統及八百死士敬熱酒送別,目送他們經一處叫“火燒寨”,據說是樊噲放火通信,常年黑漆漆不生草木的地方,上了荒山。

這是當年劉邦派樊噲翻山越嶺,襲擊峣關相反的路線,登七盤,經亂石岔、蟒蛇灣、風門子,抵達了峣山山脊,卻見天地開闊,大雪之後,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銀裝素白。

眼下連飛鳥、野獸都不見蹤跡,只有千八百名披著素裳,裹著冬衣的魏軍邁步在深足沒過腳踝的雪地裏。

掉隊嚴重,有人腳直接紫了,換了一般士卒肯定會打退堂鼓,但這是鄭統組織的敢死之士。

鄭統抓了一把雪往臉上一擦,一行人繼續前進,連下十二道坡,可算是繞過了不算高的峣山,關南的綠林軍大營就在遠處十裏外。

斥候鉆回來稟報:“將軍,今日綠林大多縮在營帳裏,連各山口小路戒備都松懈了許多。”

鄭統冷笑:“這大雪封山,南人見了雪就縮腳,卻不知吾等北方窮苦人,這天氣裏,依然要去砍柴打獵。”

他回過頭,看向掉隊一半後,尚余數百人的士卒們,人人皆裹素色白袍,跟給人服喪似的。這次他們越過山嶺,不為襲擊綠林糧隊,而是要直搗其老巢!

“等岑君然的信號!”

鄭統以水就著幹糧艱難下咽,等了許久,就在不少士卒要在低溫中昏睡過去時,忽然峣關以北,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在多日的試探進攻後,岑彭今日,終於來真的了!

綠林大營仿佛炸了鍋,縮在帳內的士卒紛紛被催著拎起兵刃出了帳篷,一部分人去關上支援,其余則負責運送箭矢等物,要命的是這大冷天裏,燒個水都燒不開,想用來燙“蛾附”的敵軍都不方便。

“將軍,殺出去罷!”

眼看岑彭這次動了真格,敢死之士們都頗為興奮,他們是魏軍中甲兵最精、待遇最好、立功最多、賞賜分地也最豐厚的一支,傷殘者都會被安置到後方去,又有鄭統做首領,都敢打敢拼。

鄭統卻不急了,抿著嘴等啊等,一直等到綠林被岑彭今日格外兇猛的攻勢打得營地有些混亂、有些顧此失彼之際,才赫然起身。

戴著鹿皮手套的雙手,抄著刀盾,猛地一拍!

這動作震得頭頂的松樹上積雪掉落,撒了鄭統一頭一臉,使得原本憋足了勁頭的兵卒頓時破防,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鄭統晃掉胄上的雪花,大聲道:

“諸君!”

“雪恥雪恥,沒有雪,如何雪恥?”

他轉過身,舉起刀,帶著數百士卒,以遠超平素的速度,朝遠方的綠林峣關大營走去。

“要我說,還得有血!”

……

“三十日,岑君然雪天身冒矢石,親自帶頭仰攻峣關,士卒為之振奮;而鄭統繞山以敢死之士擊其後,破三重側翼防線,在營中縱火,綠林大亂。攻關之兵先登,斬首俘獲數千,我軍傷亡千余。綠林余者潰逃上雒,宛王劉賜死於亂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