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運動(第2/3頁)

他們非得渡過去,進入涇東的“左馮翊”地區,以期與鄧晨、王常的軍隊會師於櫟陽——如果他們能順利按照計劃,進入河西的話。

若想贏得此戰,那是唯一的機會了!

但繳獲的馬兒不夠,舊有坐騎已頗為疲憊,再往下走,就算人還撐得住,馬也得大批累死了,且要帶馬泅渡會浪費大量時間。

看士卒試探完水流深淺,短暫緘默後,回過頭來,來歙下達了一個聽上去更加瘋狂的命令。

“棄馬,只攜兩日幹糧,渡涇!”

……

九月十六日深夜,位於安陵城的第五倫參謀總部燈火通明,慘呼連連。

第五倫手下的“參軍”“主薄”們,已經被來歙那不講道理的戰術給弄昏了頭。

“劉伯升怎麽能這麽打?”

“他精銳本就不多,為何還要分兵?”

“怎能讓兩千孤軍深入我後方?”

“這不合理啊!”

還是跟新軍那群酒囊飯袋打多了,總是輕易取勝,真以為天下無人矣。

第五倫沒理會他們,那句話說得對啊:戰略上,應當輕視敵人的時候,卻決不可在每一個局部上,在每一個具體問題上,也輕視敵人!

他只敲著案幾詢問:“最新消息,來歙到何處了?”

“甘泉口,已棄馬而渡,過雲陽縣,正繼續往東。”

“何其速也!”

第五倫面上淡然,心裏倒是贊嘆不已。

雖然從九月十二到十六,騎馬步兵五天走了三百多裏看上去不算什麽,但這是敵後啊,要且戰且走,還得解決飲食。

誰說什麽“劉伯升麾下多無名之輩”來著?他深深記住了“來歙”這個名字。

事到如今,如何見招拆招才是正解,還要去糾結“他憑什麽這麽出招”,於事無補。

第五倫遂打斷了參軍、主薄們的糾結,站起身來說道:“兵法雲,我欲戰,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

“我軍必救之處,無非兩地。”

他指著地圖道:“其一,位於鄭國渠與涇水交界處的倉城,余所留任光等人皆謹慎老成,敵必無機可乘,遂繼續北竄渡涇。”

“其二,則是櫟陽!”

第五倫從容笑道:“櫟陽有王祖父及三千兵卒在,余用兵之法除了嚴伯石外,皆為王祖父所授;少府宋弘征召城內官奴、兵卒,又能得數千;更有高墻深壑,何須愁慮?”

“這支奇兵就是為了攪亂我軍布置,秋收已過,渭北堅壁清野,彼輩輕裝而行,沒有攻城器械,不能奪取城郭,頂多拿下一二鄉邑,此蚊蠅之患也。”

之所以如此放心,還是因為第五倫剛剛收到來自東方的消息:前日,景丹、第七彪、河東張宗等已於潼塬大敗王常,鄧晨向南撤退,雖不知後續如何,但劉伯升“東西開花,威脅櫟陽”的計劃,起碼一頭是徹底啞了。

第五倫承認來歙的勇銳,舂陵精銳的悍不畏死,但戰術上再努力,也無法挽回戰略上的頹勢,一個巴掌,拍不響啊。

“大王的意思是,不管來歙?”

第五倫頷首:“若是太過顧忌於他,反而遂了劉伯升的心意。”

且不說運動戰是敵軍擅長的,每抽調一點兵力去追來歙,都會讓劉伯升渡渭的難度降低,倒不如相信己方的留守人員。

說到這,第五倫卻陷入了思索,再度看起案幾上,耿弇、彭寵二人的請罪奏疏來。

他麾下最飄的將軍不是第七彪,而是耿弇!這年輕人下巴已經快上天,第五倫拼命壓才能按住他。

這次一時大意,在他防區裏放了來歙突入,耿弇引以為恥辱,在奏疏裏,倒是將來歙的目的、可能造成的破壞說得一清二楚,他也認為這是劉伯升的動敵之計。

但因為信息差的緣故,耿弇不知東方戰局已定——畢竟在他眼裏,景丹、第七彪乃至於竇融,都是“中駟”甚至“下駟”啊,能成什麽大事!

所以耿弇依然認為,來歙會對後方造成極大的威脅,請命由他亡羊補牢,去將這頭小狼逮住!

“臣不欲多將兵卒,只需大王予我越騎營殘部及少許縣卒,二三千人,可擒來歙來獻!”

“小兒曹,好大的口氣!”

第五倫釋卷搖頭,還是這麽狂傲,耿弇這是想上駟對上駟啊,真不知該誇還是該怒。

按理說,魏王應該拒絕這提議,因為比起去管來歙這小蚊子,一直蓄勢待發的劉伯升才是更需要防住的,但是……

“備馬。”

第五倫忽然下了這樣一個命令,次日天還沒亮,他就帶著一眾衛隊、參謀、主薄,離了他居中調度的安陵城,向西走了數個時辰,抵達耿弇軍大營!

此地名叫細柳亭,亦是第五倫和馬援放跑萬脩的地方,如今南北開戰,重新駐軍。和當年漢景帝的待遇一樣,第五倫先驅也被阻攔:“軍中但聞將軍令,不聞魏王之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