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冰凍三尺(第2/3頁)

馬武贊道:“伯升有霸王之勇,乃軍中之膽氣。”

“那一位呢?”王常對緊隨在劉伯升身後的美須眉者也感興趣。

馬武的評價也還行:“其弟劉文叔,深計大慮,亦有良佐之才。”

而另兩位小渠帥朱鮪、張卬等人聽說了漢兵敗於小長安,如今只剩下數千人後,覺得他們也沒什麽了不起,都有自己的心思,大笑道:“大丈夫既然起事,當各自為主,吾等兵強馬壯,何故要受制於汝等?”

劉伯升志在必得,聞言大笑道:“行於草澤之中,困頓於山林之內,這不叫各自為主,而叫做流寇!”

“豎子大膽,以為這還是你家之地?”朱鮪、張卬大怒,拔劍而起,豈料劉伯升哪怕刃加於身亦毫不畏懼,看著王匡、王常目不斜視。

“綠林起兵幾年了?六年!諸君六年前被官府追著東奔西逃,六年後亦然。難道甘心於一生都如同老鼠般?近人犬而驚恐麽?”

這話卻是說進王常心坎裏了,他當初就想和馬武等人一起北上,卻被塞進了南下的隊伍,在漢水邊被岑彭阻截,下江兵損失不算大,但王常卻力勸眾人,轉而北上。

他想回到中原,想離開早已看膩的草澤,做真正的將軍,而不是流民帥!

“掀翻官府,誅滅新室,這才是大丈夫應該做的事!”

“這世上有許多義軍。”劉伯升談起理想、大事來確實有一手,他對眾人道:“各冠一名,合時叫綠林,散時叫新市、下江,不一而足。”

“若是單打獨鬥,必為官府各個擊破,須得團聚在一個旗號下,那便是復漢!”

“王莽苛刻殘酷,皇位是篡逆而來,亂行政令,不斷喪失民心。百姓歌唱吟詠,思念漢家,已經不是一天的事了,諸位身在南方,恐怕亦有見聞吧?”

確實,隨著新朝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那些經歷過前朝安寧的長者,那些圍在篝火旁聽長輩講述昔日故事的年輕人,都不約而同思念起漢朝來,曾經被唾棄的王朝末路,如今被記憶美化,仿佛文景之治是常態。

劉伯升鼓動他們:“我聽說過一句話,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與也。舉大事,必須下順民心,上合天意,然後大功可成!若只仗恃武力強大,肆意妄為,哪怕勝了一時,一旦敗績,努力數載,從相聚草澤而始,亦以遁逃草澤而終,滅亡之道也。”

從王匡到朱鮪、張卬,都聽愣了,這是第一次有人攛掇他們:不要做流寇,要坐天下!

劉伯升見眾人心有所動,再接再厲,那句兩百多年前擲地有聲的話,放在今日依然有用:“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雖然這話從一個漢室宗親嘴裏說出來味道很怪,但不妨礙眼前這幾人孤陋寡聞,連這名言都沒聽過,只能瞪大眼睛聽劉伯升鼓動:“倘若大事能成,再興炎漢,真天子復位,受益的,又豈止是吾等劉姓之人呢?諸位亦有輔成大功,到時候,還能少得了高官富貴麽?”

劉伯升聲音渾厚,氣宇不凡,連劉秀都看著兄長偉岸的背,欽佩不已,虧得有這樣的領袖,他們才能從大敗中振作起來。

這一席話,說得王常、馬武心潮澎湃,朱鮪、張卬也有些心動,唯獨王匡還有些猶豫,板著臉道:“說得倒是好聽,但汝等才剛剛敗於官軍之手,卻妄談什麽滅亡新室,真像村中父老買了一只母雞,就在夢裏想著以雞子換錢,如此反復,最終購得大宅一般!”

“若下江諸君能與吾等合力,再加上新市、平林兩軍,必大破官軍!”

卻是一直默然的劉秀說話了,他朝王匡等人長作揖,開始陳述。

“嚴尤、竇融與前隊大尹甄阜雖在小長安僥幸得勝,可實際上,彼輩敗局已定。”

王匡等人奇道:“何以見得?”

劉秀道:“其一,嚴伯石號稱天下善用兵者,但我在其軍中時,卻見他大事小事都要親自去管,杖責五十以上皆要過問,加上大病未愈,驟然北行,已經不能起臥,命不久矣。而竇融、甄阜二人互不統屬,令出兩頭,只怕難以融洽。彼輩定是害怕朝中催促,想要迅速了結戰事,又犯了不顧天氣嚴寒,冒進之忌。”

嚴尤病重,這是劉秀亂猜胡說的,為的是讓下江諸人打消疑慮,居然與事實相差不大。

“其二,官軍僥幸得勝後,志驕氣傲,屠棘陽,亂新野,汙我家親眷鄧氏祖宅,焚其冢墓,鄧氏本是附和加入,如今族中子弟數千人都有家人為官軍所害,個個咬牙切齒,欲復大仇,士氣與先前截然不同。舂陵劉氏,陰氏等亦是如此。南陽著姓見官軍如此作為,亦物傷其類,不肯配合官府。”

“其三,官軍數萬人南下,陣於唐河以北,糧車得從宛城運出。官軍作戰一向呆滯,只欲大兵壓前與我陣戰,吾等大可利用綠林優勢,分兵繞道山地小徑,襲擾其後路糧道,糧秣一斷,必然士氣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