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延禧宮 正月初一,宮裏到處掛滿紅……

正月初一,宮裏到處掛滿紅燈籠,行走的宮人臉上都掛著喜氣洋洋的笑。

惠妃給太後請安之後回到自己的延禧宮,直郡王的大福晉早已等候多時。

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一見到惠妃娘娘,立即福身道:“給額娘請安。”

惠妃手一擡讓她起身,轉而就把伺候的人全部趕了出去,待到殿裏完全安靜下來,惠妃才問道:“昨晚發生的事兒,胤褆可得到什麽消息?”

大福晉捏著手帕,似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主子爺說,那個宮女……被太子爺玩死了,皇上壓下了消息,對外說是那個宮女暴斃,死狀慘烈沖撞了太子。”

惠妃雖然想到過這種可能,但聽到時還是面色凝重:“太子有什麽好,值得皇上這樣袒護他!做出這樣穢亂宮闈的事,皇上居然還幫他遮掩。”

伊爾根覺羅氏默不作聲,這件事她雖然沒有參與其中,但也知道一些,如今想起來,還是心驚膽戰的。

自從去年索額圖以“天下第一罪人”的罪名入獄後,太子行事一反常態越發荒唐。惠妃娘娘探聽到毓慶宮死了好幾個宮女,便開始有意布這個局。

先是給予那個宮女希望,讓她認為自己能進直郡王府,再親手打破,派人暗地挑起她對太子爺的妄念,提前送她些助興之物,為的就是在宮宴之後,讓太子名譽掃地。

但是皇上按下了這件事,原本的打算落空,怎麽娘娘也不像是太失望的模樣?

惠妃瞥見伊爾根覺羅氏的神色,笑道:“雖然這事沒有鬧大,但只要在皇上心裏留下一根刺,知道太子德行有虧,那就夠了。萬歲爺可是眼裏容不下釘子的人。”

大福晉緊抿著嘴點點頭。

內務府管理皇家事務,每年都要往宮裏和各個皇子府裏送去大批的宮女太監,同樣的,也會接回來被主子厭棄懲罰的奴才。

被送回內務府的奴才,往往都不會再有什麽好差事,大多分到的都是些臟活累活。

點心局發配回來的一行人被安置到十幾個人一間屋子的大通鋪,大家都愁眉苦臉的。

尤綰也覺得自己以後可能就是掃地刷碗洗恭桶的命了,不免悲從中來,雖然離開了皇宮內城,但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沒想到到了下午,就有人給她送口信,說是她額娘來見她。

尤綰立即跑出屋子,便看見院子門口有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美婦人。

尤綰這張臉有七分繼承她額娘喜塔臘氏的美貌,嫵媚嬌俏,堪稱絕色,她額娘自然也是個大美人。

時隔半年再見,喜塔臘氏看見寶貝女兒長高了許多,眉眼也張開了,越來越像個大姑娘。

喜塔臘氏忍不住眼淚盈眶,抱著尤綰哭得止都止不住。

尤綰也眼淚花花的,嘴裏不停喊著:“額娘我好想你,我都好久沒見你了,我想回家。”

“乖綰綰,額娘也想你,”喜塔臘氏輕撫著尤綰的頭,“不是告訴過你嗎,只要等到二十五歲,你就可以回家了。”

“可那還要好久……”尤綰想到未來自己的悲慘生活,哭戚戚道,“難道我要洗十年的恭桶嗎?”

喜塔臘氏聽傻了:“洗恭桶?誰敢叫你洗那種東西?綰綰別怕,陳嬤嬤把事情原委都托人告訴我了,這件事和你沒關系,咱們想想法子,你還能分到個好差事的。”

“什麽好差事?我能回點心局嗎?”

“宮裏是回不去了,但咱們還能去別的地方。”喜塔臘氏在尤綰耳邊輕輕說道。

“我還能去哪裏?”尤綰睜著一雙淚盈盈的眼看向她額娘。

“陳嬤嬤說,你在禦膳房的時候,一直在為永和宮做點心,你把常做的幾道點心方子告訴我,額娘給你想辦法。”喜塔臘氏一副早有主意的樣子。

尤綰將信將疑,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將點心方子口述給喜塔臘氏,母女倆又說了好久的話,眼看著時間到了,才念念不舍地分開。

尤綰明顯低估了她阿瑪和額娘的人脈關系,喜塔臘氏整理好點心方子之後,立即就出門找到了德妃的娘家人。

德妃烏雅氏同樣出自正黃旗包衣,其父多年前乃是從三品護軍參領,尤父年少時曾在他老人家手下當過兵,如今為了女兒,什麽面子也顧不上了,準備了厚禮,揣著三張點心方子就上門拜訪。

烏雅府上雖然出了一位主宮娘娘,還有兩位成年的阿哥,但終究是奴才出身,過得也就比一般內務府包衣好上些許罷了。

所以面對尤家的厚禮,他們當然是來者不拒,烏雅夫人第二天便遞牌子進了宮。

正月裏,德妃每日都要見自己的兒媳,等臨近中午,才騰出空來見娘家人。

“這大過節的,嫂子進宮來可有什麽要事?”德妃問道。

烏雅夫人先是寒暄了幾句,然後從袖子裏拿出那三張紙,說明自己的來意:“是有人托我給娘娘送幾張點心方子,說是以後不能再為娘娘效勞,心裏愧疚難當,特來求娘娘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