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8章 擅興

關羽告辭出外。

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凝重,因而部屬們絲毫都不耽擱,呼啦啦地從廂房中退了出來。

雷遠站在院門前,看著他們各自上馬,如旋風般離去。

轉身回來,馬忠就在檐下等著雷遠,想要說什麽,卻只張了張嘴,滿臉無奈。

雷遠向他笑了笑,回房休息。

在這種寒冷天氣中奔波了兩日,適才又直面關羽的威嚴,雷遠實在累得很。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沒有什麽比好好睡一覺更重要的了。

負責這處宅邸的仆役很用心,用的絲棉被褥顯然都經常晾曬,一點都沒有潮氣,房間角落裏的火盆也非常暖和。雷遠當晚睡得很沉,起得也比平時略微晚些。

第二天早晨,雷遠走出臥室,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他注意到二門旁,有一名吏員模樣的年輕人站在馬忠身邊,兩人都像是等待了有一會兒了。

見到雷遠,馬忠向他點了點頭,作了個持筆謄寫的姿勢。

雷遠也頷首回應。

此時仆役們端來熱水,雷遠一邊漱口洗臉,一邊問那吏員:“有什麽事?”

“雷將軍,我家趙都督有請。”吏員趕緊向前幾步,躬身稟報。

“趙都督?”雷遠想了想,記起了趙都督便是負責江陵及南郡城防、治安事務的中軍都督趙累。他連連點頭:“好,我明白了。待我吃點什麽,馬上就去。”

仆役們這時候從灶間端來朝食。

那吏員向前半步,沉聲道:“雷將軍,趙都督已經前往蕩寇將軍府,他請您立刻……立刻去蕩寇將軍府,有要事相詢!”

雷遠把自己嘴裏塞了半截的蒸餅咽下,頓了頓,他探手去拿另一塊蒸餅。

吏員待要再說什麽,鄧銅橫向走來,有些粗魯地攔在吏員身前。

雷遠略微加快些動作,但依然細嚼慢咽地吃完,起身系緊衣袍。李貞手捧長劍,將之懸在雷遠腰間的束帶上。

雷遠看看那吏員,和氣地道:“我約莫知道趙都督為什麽急於相尋,請放心,不會誤事的。”

他抖擻精神,向左右吩咐:“我們走吧!德信,你也同來!”

與精力旺盛的雷遠不同,關羽部下的中軍都督趙累頭疼得快要炸開。

趙累是河東人,與關羽同鄉。昔日玄德公在許昌時,他便追隨關羽,至今快二十年了。因為性格謹慎仔細,他一直負責關羽所部的本營,在不久前被提拔為中軍都督。這個中軍都督是臨時性的軍職,有些類似於趙雲此前那個留營司馬。趙累憑著這個職務,便實際掌握南郡防務,而將新任南郡太守麋芳擠到了西北面的麋城,成了一個偏將。

擔任中軍都督以來,趙累深知江陵既是荊州治所,又是與曹軍作戰的前線要塞,江陵周邊出一點亂子,都有可能影響戰局。因而他盡心竭力,尤其注意以江陵為中心的南郡各地治安。

過去這些日子裏,雖說玄德公帶領大軍遠在益州,但江陵有關將軍親自坐鎮,重兵屯駐,哪怕有幾次曹軍迫近,周邊的秩序也絲毫不亂,一切風平浪靜。

然而今日一早,城門才開,他就接連得到了幾份急報。

這急報入眼,嚇得趙累手都抖了。

這根本不是中軍都督能處置的事,他火急火燎地趕往蕩寇將軍府。

尚未進入正堂,便聽到裏面有人高聲說話,外面還候著不少同僚。

趙累顧不上與他們寒暄,匆匆邁入堂內。

略擡眼一瞥,只見關將軍端坐在主位,雙眼微闔,坐姿也很放松,這是好事。

站在關將軍身前的,是南郡太守麋芳。適才高聲說話的應該就是他。

麋芳的額頭有汗,顯得比往日裏更加光亮了。他眼圈有些腫脹,眼珠子帶著血絲,看起來整晚沒有睡。趙累下意識地盤算了下,沒錯,麋芳能夠這麽早就來到蕩寇將軍府,恐怕是天光未亮就來到江陵,等著城門開啟。再考慮到麋城和江陵的距離,他這一晚上過得可不輕松。

自從麋芳被玄德公任命為南郡太守,他就格外積極地上躥下跳,為了自家的權力努力爭奪。在這方面,身為中軍都督的趙累和荊州治中從事對麋芳都有不滿,覺得他是不是誤解了玄德公的意思。只不過礙於麋氏的地位尊貴,素來被玄德公待若家人,所以兩人不好公然指責罷了。

這會兒看見麋芳焦躁之態,趙累心中竟有些愉悅。

麋芳注意到了趙累,他緊走幾步喝道:“趙都督,你也該知道消息了吧?你給雲長說說!”

趙累向關羽施禮:“將軍,昨日深夜,荊州治中潘濬與廬江雷氏部曲首領韓縱領百余騎,察問了公安城下的鐵官,並連夜巡查了鐵官所屬的兩座冶鐵場。他們巡查的同時,鐵官起火,火勢蔓延到多處辦公場所和倉儲,損失尚未核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