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取暖(第2/2頁)

後面的話消失在用力蓋上來的唇齒間。

交錯、墜落,至死方休的火。

從王座到經緯粗糙的卡墊地毯,艷麗的裝飾帶環繞粗狂的猛獁神佛,瀕死的間隙,仇薄燈抓住戀人的頭發,語調破碎:“不……不會了,再不會有第二個人了。”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如你一樣病態而狂熱地愛我,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如你一般,兇狠而又溫柔地愛我。

“假如有呢?假如不是我呢?”圖勒巫師死死按住他,逼問,“阿爾蘭也會……”

他的逼問再一次被打斷,仇薄燈奮力伸手,渾身發抖地拼命抱住戀人,牙關不住打撞,以至於說不出一個字來——不,不要假如,不要假設,不要是別人的假如……圖勒巫師第一次看到他這麽恐懼,這麽害怕。

甚至比圖勒巫師為不存在的假設而誕生的嫉妒還要極端,還要絕望。

他怕得意識混亂,顫抖,癲迷,圖勒巫師不得不將他死死抱在懷裏,一遍一遍,告訴他,沒有,沒有假如。

仇薄燈死死咬住他,咬得深可見骨也不肯松口。

圖勒巫師任由他咬,任由他害怕得幾乎也要把自己生生嚼碎吞下去,只以骨角淩厲的手摟住他,親吻他。仇薄燈松開口,又拉下他,不管不顧,瘋得徹底,不顧一切要向戀人尋找永世相伴的證據。

他們相擁,他們相愛。

他們有時候能聽到雪落過大地的聲音,有時候能聽到彼此的呼吸,有時候不能。他們是獸,是人,是兩個一樣孤獨的靈魂,終其一生都在尋找自己的缺陷。最後,他們一起蜷在王座上睡去。

像兩只互相寄生的怪物。

一個在另一個的懷裏尋求溫暖,一個向另一個的血肉尋求溫暖。他們鑲嵌起來才是一個完整的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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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鷹穿過垂掛的布幔,落在金黃色的銅支架上,叫了兩聲,自己解開自己腳上的信繩,自己丟下帶回來的信筒,自己去宮殿角落找吃的——這項技能是打第二個主人出現後,逐漸學會的。自從主人帶回來漂亮少爺後,經常會撞上,隔那麽一會才過來解信的時候。

咕嚕咕嚕。

信筒滾過連珠紋的裁絨地墊,撞在鋪在地墊面的毯子,一只屬於年輕男子的手伸出來,抓住它。

仇薄燈枕在圖勒巫師的臂彎裏,睡得昏昏沉沉。

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睡得很淺,不僅要整個窩在巫師懷裏,還隔一會兒,就要驚醒,確認自己的戀人還在身邊,變得比以前更加沒有安全感。圖勒巫師環住他的手一移開,他立刻就醒了。瞳孔懼悸。

“阿洛。”他短促地喊了一聲。

“我在。”圖勒巫師重新環住他。

光線落進瞳孔,視野逐漸變得清晰,黑瞳中的驚惶,不安,終於一點點散去。

他自溫暖的被窩中伸出胳膊,摟住戀人,埋著頭,悶不吭聲。

圖勒巫師手指穿過他的頭發,輕輕梳理。

“我有個禮物,本來想今天給你的。”仇薄燈就像只受驚過度的貓,被順毛很久後終於恢復過來,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發脾氣。他狠狠咬了圖勒巫師一口,又哽咽,又兇,“現在不想今天給你了。”

圖勒巫師應了一聲,低低哄他。

他越哄,仇薄燈越生氣,氣起來,又就著剛剛的印跡,狠命咬他。

穿梭發間的手指,一下一下,微冷又耐心,是刻入骨髓的熟悉,完全無法想象,如果不是這雙手,如果沒有……昨夜的余悸充斥嗓間,仇薄燈不得不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埋在他的懷裏,委屈指控:

“你幹嘛嚇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