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妒火(第2/2頁)

黃銅托底的綠松石紐扣噼裏啪啦掉了一地。

彈起來折射出閃爍的彩光。

……和逃跑那一夜也不一樣,圖勒巫師不跟他說話,也不撫弄他,只是兇狠地攫取,掠奪,侵占。冰冷的唇齒簡直像什麽野獸的牙刀,在一寸一寸地巡邏,一寸一寸地標記。甚至、甚至連氈毯都沒有,直接被抵在門板上。

仇薄燈氣得唇瓣哆嗦。

他好像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幾次險境時,有力的懷抱;任由他發火的時候,安撫的低沉歌聲;猛獁旁,罩下來的鬥篷,最後的退讓。

諸多種種,叫他有了種錯覺,錯以為自己依舊是被小心翼翼呵護的。

他在呵護中喪失了警惕。

結果,對方的怒氣來得毫無道理。

真的毫無道理。

仇薄燈漂亮的黑瞳噙滿淚水,恥辱席卷了他,是真真切切的恥辱,而不是羞憤什麽的。

“你滾啊!滾啊!”他拗了起來。

也不管自己有沒有反抗的能力,死命地掙紮。秀麗的腕骨狠命從圖勒巫師攥緊的虎口往外抽……他不通武學,毫無經驗,根本不知道怎麽用力,只是執拗的性子上來,就不管不顧地往外拽。

再這樣下去他非脫臼不可。

禁錮住他腕骨的虎口松開,少年泛紅的手腕抽了出來。

“啪”一聲脆響。

——他結結實實地給了圖勒巫師一記耳光。

抽得他自己的手掌掌心一片火辣辣的,連指尖都通紅了。

指甲刮過早上金屬圖騰砸出的傷痕,將剛剛結痂的傷口刮得重新滲出血來。血跡在圖勒巫師蒼白得仿佛從未接受過光照的臉頰上,格外刺目。

“你滾啊!”

仇薄燈壓著咽喉裏一陣陣泛起的哽咽,死死攥住手指,攥得指腹被自己的指節烙得生疼。無緣無故、毫無道理……

“滾!”

他咆哮。

他發起火來時,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一吼,淚珠兒直接順著臉頰滾了下來。仇薄燈胡亂一抹臉,素白的肌膚因接觸冰冷的空氣,已經暴起小小的顆粒,眼淚一沾上去,頓時更冷了。

他也不管,直接去推男人錮在身側的胳膊。

去他的呢!!!

“……阿爾蘭,阿爾蘭。”

圖勒巫師松開一只手臂,但沒有讓懷中的少年掙出去——在仇薄燈起身的時候,他直接將人壓進了懷裏,死死環住。

仇薄燈冷得直哆嗦,他卻是熱氣騰騰的。

近乎粗暴的擁抱。

他像想用炙熱的懷抱,將他倔強要離開的阿爾蘭燙化掉似的,又緊,又用力。冷金屬質感的眼眸視線定在木屋的門板上,側印爐火,分明還是生氣的。

可聲音還是低沉了下來。

難懂的圖勒語帶著不甘心的退讓與安撫。

但仇薄燈已經一點也不想再在他懷裏待下去了——這個毫無道理的!不知廉恥的!粗魯可惡的雪原蠻民巫師!!!

仇薄燈掙不開巫師以臂膀和手掌組成的枷鎖,猛地擡頭,朝他的咽喉咬了下去。

或許是因為實在氣狠了,爆發的力量不容小視,也或許是因為咽喉的確是人身上最致命的要害……些許鐵銹般的甜腥,在仇薄燈的舌尖彌漫開。

他僵住了。

仇薄燈不知道冒犯攻擊習武之人的要害,是件多麽危險的事——他們經年搏殺形成的肌肉記憶,會在瞬間爆發。而他,一個嬌氣得一捏就要留印子的小少爺,則會在瞬間被捏碎脊骨。

……父親失手殺死親子,丈夫失手扼死妻子。

類似的慘劇,比比皆是。

然而,圖勒巫師違背了這條定律。

圖勒巫師被火光印得紅銅的肌肉如獵豹般緊繃,凸起。

——他克制住了身為武士的本能反擊。

圖勒巫師任由仇薄燈咬著,只是死死箍著他的脊骨……阿爾蘭,阿爾蘭,他的阿爾蘭,只能是他的。從裏到外,一絲兒都不能給別人。許久,仇薄燈松開了口,他的喉結一起一伏。

小小的齒痕烙在上面。

“你到底想幹嘛啊?”少年委屈地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