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去(第2/3頁)
突然,有人說:“慢著。”
眾人轉過頭去,只見鮑武推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謝元舒一見那人,頓時面色大變。
“謝紅塵!”他咬牙切齒地道。
鮑武推來的,果然是前宗主謝紅塵。只是他雙眼裹著素綾,人坐在輪椅之上,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十分虛弱。席間賓客全部驚身站起。
謝紹沖和聶青藍也沖過去,護住了謝紅塵。
謝元舒當然知道鮑武是誰的人,他怒道:“第一秋,你這是什麽意思?”
第一秋緩步走到謝紅塵身邊,雖然並不想見他,卻還是道:“還能說話嗎?”
謝紅塵勉力站起身來,他雙目已盲,修為盡失、傷毒並發,但他仍然站得筆直。他一字一字,道:“諸位,謝元舒謀害尊長、重傷老祖,喪德背恩之徒,不能繼任宗主大位。吾以玉壺仙宗宗主之名,令師弟謝紹沖繼任宗主之位。吾徒聶青藍,為闇雷峰峰主。”
他此言一出,諸人俱是一靜。這不奇怪,很多人都猜到了。
但是現在,謝紅塵功力盡失,謝元舒卻身負他與謝靈璧二人的功力。如何對付?
謝紅塵顯然也想到了,他雖看不見,卻仍微微轉頭,道:“你既然命人將我帶來,必有解決之法?”
第一秋說:“我帶了何惜金等人過來。你看,我是很有誠意的。不過你拿什麽換呢?”
聰明人是不用多說的。以第一秋如今的資歷,未必能號令仙門。但何惜金到了,就是張疏酒、武子醜到了。有他三人支持,其他仙門才會同心同德。
謝紅塵面色冰冷,不見悲喜:“你想要什麽?玉壺仙宗?”
“當然不。”第一秋說:“你和謝靈璧沒了,玉壺仙宗早晚是我的。我急什麽?”
旁邊,謝元舒已然暴怒,罵道:“我先結果了你這個廢人!”
他立時就要沖過來,謝紹沖和聶青藍只能帶著玉壺仙宗的弟子先沖上去,圍困他。但以他現在的功力,二人堅持不了太久。第一秋說:“謝紅塵,我想要一紙和離書。”
“和……和離書?什麽和離書?”謝紅塵皺眉,許久,他終於反應過來。還能有什麽和離書?
第一秋站在他面前,等待他的回答。
謝紅塵怔忡過後,卻是失笑,問:“她讓你這麽做的?”第一秋不答,謝紅塵想要笑,一行血色卻沁透了雙眼的素綾。他頓了許久,說:“好。”說完,復又笑道:“反正如今我形同廢人,也不再是她願意棲息的梧桐。”
第一秋揮手,鮑武將筆蘸了墨,遞到謝紅塵手上。謝紅塵握住筆,手腕顫抖,直到鮑武鋪開紙頁,他壓下手腕,開始落筆。
第一秋沒有再看,他相信謝紅塵一諾千金。
他加入戰圈,圍殺謝元舒。謝元舒怒喝一聲,一掌劈過來,鮑武活動了雙手,抽出金刀,一刀劈碎了他的掌風。何惜金等人也沒閑著——車輪戰嘛,誰也別偷懶。
此時,祈露台。
黃壤倚在亭中,已經聽見了那殺伐交戰之聲。
她沒有向點翠峰看,其實祈露台偏遠,是看不見點翠峰的。百年以來,她可太知道了。她趴在石桌上,手裏的茶針已經融化到只剩小小一塊。
真是舍不得啊。
可惜她身邊,只有這一樹念君安沉默不語。
黃壤伸出手,想折一根枝椏,可她到底沒有了這樣的力氣。如今天未雪,花自然也是不開的。於是這梅樹無葉無花,只有這枝影橫斜。
我竟然培育了這樣一棵樹,綻予大雪滿樹花,冰銷雪融空枝椏。
黃壤輕撫著光禿的樹枝,隱約中,又是百年前那個八月。
她折了一枝念君安,將謝紅塵送出仙茶鎮。臨別之際,她贈了花枝予他,說:“紅塵此去,不知是否還有再見之期。此花見雪而開,我為它取名‘念君安’。此後無論天涯海角、暮暮朝朝,花開時節念君安。”
一百年光陰如梭,悄然消逝在指縫裏。許多人和事都已淡無痕跡,而她還記得那個少年接過花枝時的表情。
謝紅塵,可能我到底還是有幾分衷情。
可憐我到底還是衷情。
點翠峰。
謝紅塵雙目的血沁出來,滴落於紙頁。筆尖蘸血,字字啼紅。可他終於還是寫好了那封和離書。他雙目雖盲,字卻依然漂亮。一如他的為人,工整有序。有些人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落魄或者狼狽。但是沒有。
他心知自己的處境,卻依然如清風朗月,溫和明凈。
第一秋與謝元舒打過一輪,便退下來。他從容地接過那封和離書,折好之後收入懷中。謝元舒還在叫罵,只是無人理他。
在場這些人,都是一方之主。若論身手,個個不差。
此時有人領頭,鏟奸除惡,就算是為了聲名,這些人也絕不會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