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奈何明月照溝渠

景彧的眸光很暗很深,裏面有幽邃的燭火在跳躍,像是神秘的黑洞,可以把人吸進去。

白錦扶本來只是想逗一逗他,現下忽然看到景彧眼神裏的變化,心頭不由得突突了兩下,耳根一熱,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有些過於孟浪了些,人家明明是來找他談正事的,他卻滿嘴跑火車,沒個正經。

白錦扶有些不好意思,剛想從景彧腿上下來,卻突然被一雙手臂緊緊箍住了腰,讓他無法起身。

“你幹嘛?”白錦扶對上景彧灼-熱的視線,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亡羊補牢地解釋,“我開玩笑的,快放開……唔!”

剩下沒說完的話,盡數都被吞進了溫熱的唇齒間。

方正的君子,接起吻來卻一改平日的斯文儒雅,好像忍了許久,再也忍無可忍,饑餓的猛獸掙脫牢籠,露出了本性,急不可耐地撬開白錦扶的牙關,像是要懲罰他這伶俐狡猾的唇舌,追逐攪弄,動作都稱得上有些粗暴。

圓凳上的空間到底狹小了些,不能完全盡興,也怕碰到白錦扶手腕上的傷口。

白錦扶正被景彧親得頭暈耳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忽然感覺身子一淩空,被人大橫抱起,一陣目眩神迷,再睜開眼,已然被男人放倒在了旁邊的軟榻上。

春衫單薄,糾纏之中已是半褪,露出大片玉骨冰肌,半遮半掩,映著昏黃曖-昧的燭光,一屋子的活色生香。

不知過了多久,燭台上的蠟燭都已經燃過了一半,下人在外面叩了叩門,提醒房裏的兩人已經過了子時,卻遲遲都沒得到回應,下人聽到了房裏隱隱約約傳出來的異響,當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也不敢再多問。

許久之後,動靜才平息了下來,聽到白錦扶懶洋洋跟外面回了聲“知道了”,又讓下人去準備熱水,他要沐浴,說話時的聲音帶著些許事後獨有的沙啞。

軟榻上的美人兒,桃花粉面,眼含秋水,唇色秾艷,發髻已經全散了開來,滿頭烏黑柔順的青絲鋪了滿床,妖而不媚,像極了只有話本裏描寫的那種絕色尤物,畢竟人間哪得幾回見。

景彧不能留下過夜,免得引人懷疑,雖然心裏再不舍,也只能先下地起身,整理了下被白錦扶抓亂了的衣衫,隨後拿了幹凈的白帕子幫他擦身子。

白錦扶手肘撐起,手支著下巴望著男人,“明明說好了是我給你獎賞,你竟敢僭越犯上,好大的膽子。”

“殿下手上有傷,怎還敢勞殿下親自動手,該是我服侍殿下才是。”一從床上下來,景彧便恢復了穩重,和剛剛那個“威逼利誘”哄著白錦扶配合他的登徒子判若兩人,淡淡笑著道,“殿下若是想罰我,等殿下傷好了,我聽憑殿下發落。”

白錦扶冷哼,“巧言令色。”

景彧幫他擦幹凈了身子,蓋上薄毯,最後戀戀不舍地捏了捏白錦扶的臉,深深看著他道:“時辰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等等。”白錦扶坐起身子,拉住景彧的手。

景彧不解地問:“還有何事?”

白錦扶低頭在軟榻上一陣摸索,找到了他平時束在腰間的一方白色蜀錦汗巾,塞到景彧手裏,抿著唇角要笑不笑地道:“你不是怕我對你是逢場作戲?現下我把這條汗巾子給你,來日如果我不認賬,你盡管拿我這貼身之物去天下人面前揭發我,現在總該放心了?”

景彧無奈道:“都說了只是句戲言,我都賠過罪了,怎麽還提這事兒。”

白錦扶瞟著他懶懶道:“這不是讓你吃顆定心丸,好歹今晚伺候了我一場,我也該有點表示。”

景彧笑了下,將汗巾折好收進袖子裏,一本正經地道:“那看來我以後要多伺候殿下幾回,多撈些好處。”

“美得你。”白錦扶笑著啐他,“快走吧,小心別讓人看見了。”

——

到了第二日,隆慶帝下旨讓段無忌去百越當質子的消息,宮裏宮外,朝野上下已經盡人皆知。

京城裏的風向一下子就變了。

誰不知道太子平庸,不受隆慶帝喜愛,這些年穩坐東宮都是因為段無忌的緣故,若是皇太孫離朝,那這是不是代表儲君之位即將要易主?

人人都以為現在是烈王壓倒東宮的最好時機,可奇怪的是,也沒見隆慶帝對烈王有多恩寵提拔。

烈王因為要料理嶽家的喪事,已經有好幾日都沒上朝,王家其他人雖然沒有被連坐,但聖眷肯定大不如從前,經過此事,不僅讓烈王沒了王家這樣一個有力的幫手,實力大大受損,還多多少少會影響到他在隆慶帝心裏的地位,所以就算知道段無忌成為了質子,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東宮失了寵,烈王被冷落,大臣們驚訝地發現,倒是熙王這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主兒,突然日日都被隆慶帝召進宮伴駕,與隆慶帝父子之間的關系,比之當初的烈王似乎還要親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