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失零的魅術

“你不會也處之泰然吧。”溫故裝作沒聽見問題,一本正經地反問。

元九淵失笑,眼底光芒清澈,“若你想看,我們便一起觀摩。”

溫故擺擺手,“不了不了。”

元九淵屈膝半跪在波光粼粼的大澤上,漆黑如緞的長發自然垂墜而下,隱隱掩住側頰清晰流暢的線條,削弱他臉上本有的凜冽之意,莞爾說道:“溫故,若是我能再見到你便好了。”

“是啊!”溫故幽幽嘆口氣,鼓勵堅定的語氣說:“我們一定會見面的!”

再安排一場車禍?

車撞扁了溫故都沒死。

元九淵唇間溢出自嘲輕笑,“我身上有一半魔族的血,家族因不容與我,與我恩斷義絕,師門中離群索居,孑然一身,若不是因為遇到你,恐怕這一生都不會有交心的朋友。”

溫故聽不得這種不經意流露的委屈,溫聲哄慰:“別這麽說,你很好,如果不是我,也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若是我只想讓你一個人喜歡我呢?”元九淵凝視著他問。

溫故漆黑的瞳仁遊移,遲疑地道:“我很喜歡你呀,師父師姐都喜歡你。”

元九淵搖搖頭,輕描淡寫地說:“我祖父曾經也很喜歡我,因為我光宗耀祖,可後來他認為我辱門敗戶,一心想要除之後快。”

好可憐,溫故眼眶發熱,溫家的長輩待他很親厚,從小在家裏便是眾星捧月,和元九淵一比,他的人生太幸福了,“小九,你安心,我最最喜歡你。”

“最最喜歡我?那第二最呢?”

元九淵眼裏岑寂的神色消失得一幹二凈。

溫故隱約感覺自己上當了,還是輕聲地說:“沒有第二最,小九。”

元九淵心底豁然開朗,我是唯一,他想。

……

余寧市。

說起地下賭場,元九淵印象裏便是牌九、骰子、投壺、鬥蛐蛐,一幫凡世俗世的人擠在小屋裏吆五喝六,為了幾分銀錢輸贏得面紅耳赤。

余寧市這家地下賭場與他印象中的相去甚遠,位於鬧市區商業街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高隊長的線人早已和迎賓打過招呼,照面之後便帶著兩人從隱蔽的電梯下行兩層。

電梯門一開,燈光明亮,四處金碧輝煌。

寬敞的大廳裏一望無際,一張張桌上坐著衣冠楚楚的賭徒,叼著煙霧繚繞的雪茄,穿著修身旗袍的服務員露出雪白的大長腿,笑得甜滋滋穿梭在人群裏。

高隊長咬著牙,掏出五千人民幣,在荷官鄙夷的目光下,換了十個白色籌碼,揣著來到元九淵的身邊。

“小溫,根據線報,嫌疑人名叫杜勇,喏,就是那邊的小胖子。”

元九淵瞧過去,不遠處一張最大的賭桌上正中位置坐著一個白白胖胖的男人,穿著白色西裝,頭發梳得油光水亮,粗壯的手指戴著金燦燦的戒指,鑲滿鉆石的名表隨著搖骰子的動作來回晃蕩,全身上下寫滿兩個字——

有錢。

元九淵嗅到了金錢的氣息。

杜勇長得很和善,笑起來頗有些彌勒佛的慈悲相,他是這裏的老板,平時偶爾下場和生意上的朋友玩幾局,當做穩定人脈感情。

現在上面對這一行查得緊,過幾天賭場馬上要閉門歇業了,杜勇將一沓籌碼撂給牌友,悠哉悠哉地想——

幹完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了。

錢賺的夠多了,腌臜事沒少做,再不抽身恐怕要掉河裏了,杜勇正想到這,對面有人抽開椅子施施然坐下來。

男人生得很是漂亮精秀,白襯衫和簡單牛仔褲都掩不住的矜貴氣韻,那雙清瘦白皙的手在穹頂的吊燈下仿佛琥珀一樣晶瑩剔透。

旁邊站著一個中年男人,面相嚴肅堅韌,手裏捧著十個籌碼。

杜勇開門做生意多年,這兩個一看就不是賭徒,他微微一笑道:“兩位,這裏至少十萬起,玩小的在右廳。”

元九淵目光掃過他手上的昂貴名表,不置可否地道:“十萬而已,老高,拿給他。”

“這……我們是出來見見世面,沒必要玩這麽大吧?”高隊長給他使眼色。

元九淵睨他一眼,淡道:“你放心,我只會贏不會輸。”

杜勇撫掌哈哈一笑,“小年輕,好大的口氣!”

高隊長無可奈何,只能選擇相信他,忍痛割肉換了十萬籌碼,謹慎地交到元九淵手裏,低聲疑問:“你們做藝人的不挺有錢嗎?為什麽你老盯著我口袋裏那三瓜兩棗?”

“是給你辦事,還是給我辦事?”

元九淵隨手將籌碼撂在桌上,放松身體倚在座椅裏,一副從容自若樣子。

高隊長啞口無言,提醒他,“這可是我半年的工資,你省著點花!”

話音落下,就聽元九淵說:“一把定輸贏,你賭多少?”

杜勇不是簡單人,見他的樣子便知道不是善茬,而且頗有些本事在身,於是說:“我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