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溫故睡得迷迷糊身上疼得厲害,像是被人惡狠狠甩鞭子抽在後背,又潑了一層滾燙的辣椒水,活生生地被疼醒。

頭頂灰撲撲墻上黑色黴菌淡淡,雨後草木的清香撲進鼻子裏。

房間逼仄狹窄,一床一桌一櫃,別無他物,鏤空木窗半開,探進一支含苞待放的白梨花。

溫故呆坐床上幾秒,驀然,光著腳躍下床推開房門,一方清靜的小院,眼前豁然開朗。

遠處崇山峻嶺,雲山霧罩,金色陽光如同一層薄紗,蒙在白玉金碧般的亭台樓閣,但見瀑布飛騰三千裏,仙鶴展翅臨空而過。

溫故懵逼地擡起手臂,身穿玄金窄袖長袍,袖邊暗紋月牙紋,手掌寬厚,骨節清晰分明,拇指指腹與掌心一層薄繭。

身體的感覺陌生,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感蘊含在每一寸肌理,似乎能輕而易舉地打死一頭牛。

這不是他的身體,溫故呆呆站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喊:“系統?系統?在不在?”

沒有回應。

“戒指裏的老爺爺?”

“主神?”

“直播間?”

四周靜寂無聲,沒有任何的聲音。

溫故不知道,龍傲天分為很多種,最流行的天資卓越,什麽靈才寶物全部送上門來,即便是最高冷最美麗的女人,只要遇見他,也會愛他愛的忠貞不渝,要死要活,一路開掛,人生順風順水,即使有波折,反派也很快被打臉,幹脆利落掛掉。

但還有一種龍傲天,比反派還要像反派,先得把爹娘祭天,然後還要天才隕落,受盡屈辱,為正道所不能容,直到逼入邪道……

這種龍傲天惡到極致,冷酷無情,殺戮名門正道,他手段毒辣殘暴,殺伐果斷,即便是面對美色,也毫不動容。

整個修真世界被他禍屠戮得奄奄一息,他傲立在世界的巔峰,蔑視世間一切規則,是所有人的恐懼和夢魘。

往後只要提起他的名字,就能讓那些宗門子弟瑟瑟發抖。

很不巧,溫故所穿越的身體,就是這樣一個狠角色。

晌午的千鶴峰上雲霧散去,一道刺眼銀光破空而來,劈開萬丈金光,銀劍上立著一位年輕美貌女子,白藍的裙子隨風拂動,大袖如雲,一派出塵之姿。

正是重真人座下的大弟子——妙真,人送外號寒月仙子,清寒冷艷,風姿貌美讓無數修真界的人士傾慕。

千鶴峰分為前峰,中峰,後峰,前峰是重真人的居住之所,中峰為眾弟子修行住宿之地,而後峰則是一大片郁蔥蔥的樹林,除了元九淵之外住在此處外,別無他人。

若不是重真人吩咐妙真前來問話,她是不會來此地見元九淵。

妙真外出歷練之時曾誤入一處魔族洞府,那魔族用人皮做成地毯,用嬰兒的顱骨當做酒杯,還用一百雙人眼煉制法寶,法術極其陰險詭詐。

魔族之人滅絕人性,嗜殺成性,荒淫無恥,與正道之人交戰百年,多少修仙界前輩死在魔族手裏,此仇此恨,每一位名門正派沒齒難忘。

妙真與元九淵只見過一面,在重真人的大殿中,元九淵受罰跪了七天七夜,那雙眼睛泛著猩紅光,如同見血的刀鋒般寒冷,只是那麽一瞥,令她印象深刻。

果不其然是個魔族,真是冷酷無情,殘暴兇狠之徒。

此時此刻元九淵小院之中,幾名千鶴峰的弟子探頭探腦鉆在門口——

“我們玄月宗可是當世第一的修真門派,掌門紫衣真君乃當世第一達到大乘期的!”

“我們千鶴峰的師父重真人那也是奇人,不到兩百歲已經達到煉虛!”

“雖然我們師父不是玄月宗七座峰修為最高的,但師父掌管戒律堂,是咱們玄月宗最有威望的。”

妙真收劍入鞘,輕聲在幾人背後問:“你們在此地作何?”

聽見她清冷縹緲的聲音,幾個弟子心驚膽戰,瞬間一哄而散。

亮出坐在門檻上的溫故,歪過頭怯生生地看著她,哭過的臉頰臟兮兮,顯得唇紅齒白。

妙真愣在原地。

“師姐好!”

溫故小心翼翼地喊一聲,剛才幾個落荒而逃的弟子就是這樣喊得。

自打元九淵進了玄月宗,從未喊過妙真師姐,妙真又被他這一聲給喊愣住了。

半晌她冷冷地道:“師父問你,為何不去上早課?”

溫故緊緊抱住膝蓋,削瘦的下巴埋進去,似乎這樣能讓他覺得有安全感,“師姐,我有點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

妙真眼眸一挑,元九淵的命硬如鐵,何時如此嬌氣?

“借口。”

但她卻分辨不出元九淵的真假,那雙英挺修長的眼睛哭得眼窩潮濕,整個人團成一個小團子,細細地顫抖著。

溫故鼻子一酸,雙手緊緊抱住自己削薄的肩膀,鼻音沾點軟綿哭腔,“我說的是真的。”

妙真當即擰眉,“你哭什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