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謝舒指尖在身側下意識地蜷了蜷, 當他擡起手的時候,方才反應過來,自己怎麽會想對郎君做出這樣輕浮的動作來。

此時他與郎君視線相交, 而郎君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意圖, 好像任人所予。

這一瞬間, 仿佛過了須臾之久。

謝舒重新收斂好心神, 接著,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莊重的笑容,他低聲道:“郎君, 安心等我回來。”

見虞楚息點頭,謝舒終於邁開腳步,出了虞家的大門,跨上門口的馬車, 不過上馬車的時候, 謝舒忍不住回過頭, 看著郎君也遙遙望過來。

而等謝舒上了馬車,這次來帶話的小吏不免多瞥了謝舒一眼。

他是萬林明的心腹, 自然知道萬大人的意圖, 剛才也一直在觀察謝舒。

只見此人倒比傳聞中還要出眾幾分, 不僅風儀無可挑剔, 與他夫郎依依話別的樣子, 哪裏像是有其他人插足?

那小吏想到這裏,心中有數。

這時謝舒也注意到這名小吏來,對方年紀雖輕, 但穿著打扮十分幹練利落, 不知道是何人指派而來。

謝舒試著和他搭話道:“在下謝舒, 不知這位小哥如何稱呼?”

那小吏想不到謝舒如此有禮,要知道他們職位低下,在有身份的人眼中實在是不值一提。

他笑著開口道:“謝相公不必多禮,叫小人李銘即可,至於別的,大人有令,還恕小人不能相告。”

李銘說完一頓,又多說了一句道:“謝相公不必擔心,等會照實答就行。”

謝舒聞言點點頭,心知這已經是對方能夠透露的極限了,看來真是與案情相關。

不過謝舒從李銘的態度可以看出一點,這次傳喚他應該並非是虞萬春收買的關系,這樣的話,謝舒心中一定,接下來的路上,他一邊閉目養神,一邊再從頭到尾回憶一遍,確定並無遺漏之處。

這時等車馬一停,李銘引他下來,謝舒發現兩人到的地方正是應天府的衙門。

只見周圍立了一排欄杆,大開著獸口大門,旁邊有一面紅漆白皮的大鼓,正是古代被稱為“堂鼓”的東西,而這附近除卻門口站立著幾名官差,幾乎沒有百姓靠近。

謝舒跟著李銘走進衙門後,很快就到了一處隨廳,李銘讓他在此處先等待一會兒。

謝舒自然毫無異議,心中有些奇怪,他原以為對方會帶他到審查案情的地方,想不到是一處隨廳。

不過謝舒並未掉以輕心,等不了多時,便有一個穿著常服的人走過來,他年紀看上去略有四十歲,相貌端肅,留著一撇胡子,目光由上至下地打量著他。

謝舒不知他到底是何人,不過想來此人便是李銘口中的“大人”。

謝舒不卑不亢地見禮道:“晚生謝舒見過大人。”

萬林明面色看不出好壞來:“你便是謝舒?這些日子,我倒是聽了你不少事情。”

接著萬林明坐下後,也不待謝舒開口,他雙眼一眯,觀察著謝舒臉上的端倪,然後加重了語氣開口道:“謝舒,你十四歲便考中了秀才,當初倒是在金陵轟動過一陣子,為何這六年裏卻無所寸進?”

謝舒沒料到這位大人說話如此直白,其實十四歲這個年紀考中秀才確實是十分少見,可以說才學出眾了,至於原身之後為什麽沒中,想來也有盛名所累,心態不佳或是疏於學業的原因。

當然謝舒臉上並無羞恥之意,他只是平靜地回答道:“晚生才疏學淺,只是僥幸而已,如今越是學下去,越是深感自己的不足。”

萬林明見他如此沉得下氣,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萬林明語氣卻愈發不悅道:“按你這話,那你應該專心學業才對,為何三年前又從金陵書院中退學?難道在學院學習,比不過你自己在家專研?”

謝舒心中無奈,這原身退學的原因他並不清楚,可現在他需要好好解釋,否則顯得自己有心蒙騙一樣。

謝舒思考半刻,回答道:“並非如此,只是當時有別的事情要忙,這三年裏晚生也自加勤勉,盡量不耽擱學業。”

這話萬林明也不能否認,畢竟前些日子,謝舒在西園詩會上揚名便已證明了這點。

這時想起什麽,萬林明似不經意般道:“別的事情?難道是被如花美眷所誤?”

萬林明並未提及“入贅”這兩字,也是顧念到了謝舒的面子,但他心裏其實是有些惋惜的。

他剛才試了試謝舒,見謝舒此人在他的刁難下,能夠進退得宜,舉止有度,又有過人才氣,不免十分欣賞。

要知道這世上從來不乏天才,可一個天才若是恃才傲物,不可一世,往往不能長久。

而很少有一個人可以將才華和處事能力兼具一身,所以大多數的天才往往會像一道短暫的流星,即便在空中出現,也不過是刹那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