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謝舒聞言筆尖微微一頓, 便面不改色地繼續往下寫,直到勾勒出一個清晰的字眼,才靜靜問道:“有何不同?”

被主子這麽反問了一句, 洗墨撓撓頭, 其實他剛才也沒想那麽多, 只是覺得主子的字變得比以前好看不少......

這時洗墨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道:“我也說不出個具體章法來, 但感覺筆鋒有神韻, 字體也有了一些骨架來。”

想到這裏,洗墨有些納悶,這些日子, 主子雖然也練字,但主子臨摹的字體和這個卻不太像......

很快洗墨又回過神來,為主子進步感到高興,真心實意地誇贊道:“主子, 你如今寫的字可真好看, 等到時候入了考場, 定能讓人眼前一亮!”

謝舒聞言淡淡一笑,搖頭不語。

不過洗墨說的話, 並非毫無根據。

無論是科舉考試還是之後的吏部選拔, “書”都是重要的一環, 一手不錯的書法確實可以在浩瀚如雲的答卷中脫穎而出, 就連官員呈遞給皇帝的奏折也有字體工整的要求。

這也是為什麽謝舒每天都需要練字。

而他曾經修習的書法其實是在研究了顏體和瘦金體後, 將二者相結合形成的,在這個世界裏,雖然尚未有過這兩人, 但對書法的觀賞標準卻是相差不多的。

現在既然被洗墨發現了, 之後, 他便打算不再刻意模仿原身的字體,而是慢慢地將自己的原本的字體改回來。

謝舒練了一個小時的字,方覺得手腕微酸,他將手中的毛筆擱下,準備休息一會兒。

這時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洗墨忙迎過去,不多時端來一盤瓜果。

將盤子放到謝舒桌前後,洗墨便嘻嘻一笑道:“主子,這是郎君派人給你送來的,怕不是擔心主子太過用功,身體勞累了吧。”

謝舒的目光落到這些精心擺放好的新鮮瓜果上,露出一個微笑。

謝舒想起幾年前,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他曾經在書房讀書,也會受到這樣的照料。

這麽一恍惚間,卻好像隔了很久很久一樣,但心頭的熨帖仍一如既往。

謝舒收回思緒,溫聲道:“等會我該謝過郎君才是。”

洗墨聽見謝舒怎麽說起郎君的時候還是如此客氣有禮,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可又不好說主子,只能拐彎抹角地暗示道:“主子和郎君有什麽好謝不謝的,郎君多半也不愛聽主子老說這個。”

謝舒聞言覺得洗墨說的有幾分道理。

郎君對他如此之好,他卻只能用言語來表達心中的感謝,這樣的話說一次兩次還好,說得多了,就像是虛言了,倒不如以行動來說明。

他一定要努力用功,爭取在下次鄉試的時候,考□□名,也不枉郎君如此對他。

想到這裏,謝舒重新攤開書卷,又專專心心看書起來。

看到這一幕,洗墨不由得有些傻眼,主子是不是誤解了他的話啊?

*

虞萬春有氣無力地靠坐在冰冷的鐵欄上,周圍的環境陰沉黑暗,潮濕逼仄。不過十多日的時間,虞萬春就好像瘦了一圈,眼角的皺紋多了幾道,眼窩深深凹陷下去,仿佛去了一口氣一般。

哪有之前笑面迎人,慈眉善目的模樣?

這十多日,虞萬春都被關在牢房裏,期間受了無數道審訊,一開始虞萬春還有力氣辯駁幾句,到了後面,見他一直不交代事實,就上了“荊子”,虞萬春本就養尊處優,又經得起這幾下?

虞萬春不禁深恨不已,他這次的跟頭栽的足夠大,不僅計劃失敗,再也不可能繼承虞家,他的名聲也一並毀了,只有熬過去,才有日後的機會。

於是虞萬春一一交代了口供,不過關於那紅瑪瑙,他依舊一口咬定那物品真是他從賭坊拿到的。

但偏偏除卻他以外,其他幾個潑皮無賴交代的異常幹脆統一,都聲稱他們在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這紅瑪瑙,一切都是虞老爺虞萬春在幕後指使。

虞萬春這時哪裏不清楚,他們一方面定是被他那個好侄兒收買了,一方面也是想將責任都推到他的頭上來!

而這些天,虞萬春也不是沒有試著讓人通融一下,這些獄卒雖然也有他侄兒買通的人,可也不乏反復無常,見錢眼開之輩,因此虞萬春還是和自己的忠仆見過了幾面,又細細囑咐了幾句。

這十多日裏,虞萬春從頭到尾回顧了一遍,發現一些蹊蹺出來。現在虞萬春細細回想之前的種種,方才發覺似乎從一開始,謝舒落水後醒來,所有的事情就和他的預想有了偏差。

而虞萬春如今唯一的機會,就是在幾日後的公開庭審上翻供。

當今刑罰分為五刑,分別是笞、杖、徒、流、死,由輕到重,這死刑當然是最嚴重的。

虞萬春清楚他的罪行還不至於到了死刑的程度,可無論是前面的哪一種,都足以讓虞萬春膽寒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