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謝舒聞言略一點頭,他正要擡步進入閣樓,這時忽然注意到洗墨站在原地,意思好像是......準備在外面等他。

謝舒沒想到這一茬,畢竟這幾日洗墨都隨侍在他左右,而因為有洗墨在,謝舒對這個陌生的世界不至於無所適從。

見謝舒微微挑眉看過來,洗墨心下一抖,臉上努力堆起可喜的笑容,但腳下依舊紋絲不動。

剛才他已問過這裏的姐姐了,知道虞郎君今日正好有閑暇,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他決不能打擾主子和虞郎君單獨相處。

而謝舒無聲無息收回了目光,也罷,他早晚都要適應現在的自己。

不過擡步邁入閣樓中的時候,謝舒難得生出一點莫名的緊張。

見謝舒走進,幾個為他開門的侍女偷偷瞥了他一眼。

這種情形,謝舒在現代遇到的不少,可這一次,他卻感覺完全不同,那些侍女的眼神好像帶著一絲絲鄙夷......

而從她們不情不願的稱呼看來,這並非是謝舒的錯覺,不過謝舒心頭有數,因此只是灑然一笑,並不在意。

實際上這些侍女之所以如此,是有原因的,這三年來,謝舒來找虞郎君的次數屈指可數,就是來,也是別有目的。

前些天聽說謝舒落了水,這才剛好,就要來找虞楚息,想必所圖不小。

要不是剛才洗墨好言好語,再加上謝舒確實是虞楚息名義上的夫君,她們不敢擅自回絕。

不過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幾個侍女將謝舒引到旁邊一處小廂房,便態度冷淡地說道:“謝相公,虞郎君正在書房忙,等下忙完自然會來見您,也不知道謝相公等得及嗎?”

這話說的其實十分誅心,畢竟虞楚息雖說如今是虞家的少當家,但在許多外人看來,他是雙兒,難以服眾,何況虞楚息還是謝舒的夫郎,至於後面那句更是拱火的話。

原以為這話說完後,謝舒一定會難掩怒色,拂袖離開,但讓她們意外的是,謝舒神情平靜,反而還附和著點點頭道:“是我沒提前告知,郎君有事也無妨,我在這裏等便是了。”

這話謝舒說的真心實意,對方是少當家,想必一定很忙,他本來就是過來道謝罷了,多等一會兒又有何妨呢?

沒想到謝舒竟是這個態度,幾個侍女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其實她們本來也不是刻薄性子,只是想護著虞楚息罷了。

謝舒沒管這幾個侍女到底在想什麽,他坐下後,便開始打量四周。

和他住所的清曠不同,這裏更偏向於華麗雅致。

堂內有楠木金絲長榻,塌上擺放著小葉檀木做的案桌,上面有香盒茗碗,還有幾束插著當季花卉的瓷瓶。

謝舒垂下目光,默默欣賞。

這時,其中一個侍女猶豫片刻,還是為他倒上了一杯茶水,這才轉身離開。

等幾人走後,謝舒也站起來,四處看看,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墻上掛著的一張字畫吸引了過去。

謝舒有時也作畫,只是在現代少有閑暇,不過他對於畫的鑒賞能力並不弱。

墻上那畫是用水墨鋪就的,畫的是山中桃花,雖然只是寥寥數筆,輕描淡寫地勾出形狀,但可見桃枝婉約,桃花妁妖,頗有神韻。

謝舒目光落在畫底,上面寫著落款人的名字,字跡極小,謝舒勉強辨認出了那三個字,虞楚息。

就在謝舒陷入思緒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一道月白色綴著蘭紋衣擺從廂房跨入。

直到他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道碎玉般的聲音,語氣不輕不重,如雲海霧凇,不可捉摸:“謝舒。”

謝舒回過神來,不免心中一跳。

他轉身過去,先聞到的是一縷盈懷於袖的暗香,那香和桌上擺放的香盒和鮮花都不一樣,竟有些熟悉。讓他想起了幾天前的時候,他恍惚中是聞過那個味道的,只是當時來不及記下。

而對方身上有香,謝舒倒不會覺得奇怪,畢竟君子佩香,加上之前種種,謝舒在心裏已經大致勾勒出眼前人的印象。

但等真的親眼看到虞楚息的樣子時,還是出乎謝舒的意料之外。

只見對方五官輪廓昳麗地近乎明艷,眉如墨畫,唇似染朱,長發漆黑如緞的披束在衣襟邊,更襯得膚色冰白如玉。

而他姿容秀美,身形卻修長高挑,沒有一絲陰柔之氣,唯有幽深鳳眼下方的那一點紅痣無端透著幾分瀲灩。

謝舒的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一會兒在他的眼角之上,那天他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顆紅痣。

而虞楚息則不動聲色地回望過去,心情說不出來的古怪。

其實被人這麽打量他的紅痣,是一種十分失禮的舉動。何況以謝舒和他的真實關系,可不知道為什麽,虞楚息倒沒有被唐突的不悅之感,大概是這個人眼神清冽,不含雜質,仿佛透著一種......純然的欣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