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後面的事情,謝舒記得不真切了。

他只朦朦朧朧感覺到大夫給他把脈,開下藥方,之後謝舒服下一碗又苦又難聞的中藥,便重新躺了回去。

夜裏虛汗盡出,他一覺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早上醒來,謝舒身體的不適感已經減輕了許多,就連精神也恢復了不少。

這時,謝舒才有余力觀察這個世界。

他頭頂是木質的床架,上面有精細的雕花,用青布做成的床幔隔開。

這是典型的一種古代架子床。

四周擺放著器物和花瓶因為離得太遠,謝舒沒辦法看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確實穿越了。

見謝舒醒來,在床邊一直守著的洗墨立刻直起身湊到謝舒的面前。

謝舒這時打量對方,只見此人不過十五六歲,形容尚小,眉眼間帶著一絲稚氣,眼神靈動,他穿著墨綠色的短褐衣襟,腰間並無佩飾。

謝舒回憶昨天的事情,記得他的名字叫做洗墨,應該是他的小廝。

見謝舒醒來,不言不語,洗墨有些擔心,忙開口道:“謝相公現在好點沒有?要不要喝些水?”

謝舒點點頭,洗墨倒好了茶水,又扶著謝舒慢慢坐起。

謝舒默不作聲地看著那茶杯的形狀,末了,他也有了一些猜測。

謝舒接過茶杯緩緩抿了一口茶水,略帶苦澀的熱流潤澤著他幹澀的喉嚨,謝舒頓了一下,這才低聲開口道:“洗墨,這是我昏迷的第幾日了?”

見謝舒臉色蒼白,面帶病容,目光卻青湛湛地望著自己,洗墨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他稍稍一愣,便立刻回答道:“今日離謝相公落水那日已是第四日了,這些天,您遲遲不醒又得了一場風寒,可嚇死我了,好在謝相公真是大吉大祥之人,必有後福。”

落水?

原來原身竟是落水死的嗎?

這聽上去有些荒誕不經,可放在古代並不是一件新鮮事,落水之後如果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心肺功能很容易出現問題,再加上中藥見效慢,一場風寒也能釀成大問題。

而之前謝舒也發現了他現在的這具身體不像自己,根本沒有一絲鍛煉的痕跡,這般不堪難怪......

想明白這點後,謝舒卻還有一絲不解。

原身是為何落水的呢?

偏偏這是不能直接問出來的。

謝舒眼瞼微垂,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順著指腹摩挲了一會兒後,他忽然開口問道:“洗墨,你是哪一年到我身邊的?”

謝舒莫名問到這個,洗墨倒沒想那麽多,謝相公這一場大病歷經生死磨難,大概是在追思著什麽吧。

洗墨一邊回憶,一邊開口道:“泰安三年,那時謝相公您十二歲,我小你四歲,被謝阿爹買來,讓我陪您讀書,已經八年了.....”

洗墨說道這裏意識到什麽,急急住了口,垂頭喪氣道:“我不是故意要提您阿爹的,您之前讓我不要提,我怎麽又忘了。”

泰安三年?

果然是一個沒有聽說過的年號,再加上屋內陳設的異樣,以及這茶具的樣式和自己所認識的時代都對不上號,謝舒終於確定,這裏並非是他現世曾經經歷過的年代。

謝舒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連剛才在心裏生出的一些不安也漸漸散去。

他腦海裏快速地分析著,按照洗墨所說,他作為自己的書童,已經有八年時間,那麽他現在這具身體應該是20歲,還比現實中的自己年輕幾歲。

而洗墨口中的謝阿爹,看樣子是原身的父親,只是為什麽原身不要洗墨提及呢?

要想知道一切,眼前的洗墨無疑是最好的途徑。

不過現在情況未明,謝舒不準備透露給任何人自己的來歷。

看著洗墨一臉懊惱神情,謝舒試著套話,他神態溫和,寬慰道:“無妨,你繼續說下去,我也有些想......阿爹了。”

實際上謝舒父母已經去世了,他說這話時,並非做戲,而是真有悵惘語氣在裏頭。

而洗墨忍不住偷看他一眼,見謝舒一臉平靜,並未動怒,唯有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洗墨的眼圈漸漸有些紅了。

這幾天謝舒遲遲不醒,洗墨何嘗不是又驚又怕,畢竟這裏還是虞家......

現在謝舒終於好起來,還和以前相比有些......洗墨說不清是哪裏不同,總之,像是一口氣沉了下來。

這樣的主子無疑讓人心安,洗墨不免垂頭哽聲道:“四年前自從老爺過世後,謝阿爹的身體也不大好了,要是您也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麽辦?”

見謝舒少有這般如此耐心地聽他說話,洗墨大著膽子道:“主子,您就聽我一句勸,現在您也是成了婚的人了,就不要再執著於過去的事了......倒不如好好在這裏過下去。”

洗墨其實有好多話想說,這三年在虞家,即使生活不算多好,也絕對不比以前的謝家差,畢竟虞家雖是商戶,不過在金陵也算首屈一指,而謝家再有清名,但早就敗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