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28.
到這兒是合宿的最後一天,寧晃本來早早就想走,但晚上還有最後一段合宿結束的聚會,展延和幾個選手熱情勸他留下來一起狂歡。
只是終究比不得一群半大小子的活力四射,熱熱鬧鬧地吵人。
唱rap的,開香檳的,唱歌的,那邊還有打賭輸了秀街舞的,連夏子竽都玩瘋了,在那轟隆隆打架子鼓。
到處都鬧哄哄,只有陸老板身邊,永遠是能讓人安寧的。
寧晃跟他一起窩在一個攝像頭不大能拍到的沙發角落裏。
陸老板膝蓋上放著筆記本看文件,鍵盤輕輕的敲擊聲,都格外柔和悅耳。
“去玩麽?”陸忱說。
“不去,跟一群小孩有什麽可玩的。”他拒絕。
“之前不還挺喜歡打遊戲呢麽?”陸忱笑著說。
“那是失憶了。”他又矢口否認。
“下午跟他們熱鬧也挺高興。”
“也就一般。”
一來一回,陸忱忍著笑意開口。
“小叔叔。”
“嗯?”
“……沒什麽。”陸忱低下頭繼續敲鍵盤,嘴角卻輕輕翹起來。
寧晃輕哼了一聲,趁無人注意,無聲無息離他更近了一點。
手臂貼著手臂。
人到三十四,對別人未必有多坦誠,對自己卻坦誠許多。
他眷戀陸忱身邊的溫存和安心,甚至可以什麽都不做,嗅著淡淡柑橘的味道,跟陸忱肩挨著肩坐一整天。
他想起自己失憶時的抱怨。
自己確實是個粘人精。
餐廳那邊似乎有人在彈吉他,是月亮河的前奏。
他就跟著哼唱。
唱了兩句,忽得瞧見陸忱在看他,便禁不住自家大侄子的學霸身份來了。
驀得耳根有些發燙,心裏直打鼓。
倒不是別的,他在思考自己英語發音有沒有露怯。
他上學那會兒成績就很湊合,中途出來漂泊之後,那點兒散裝英語全是從英文歌裏學來的。
他喜歡不少外國樂隊,還喜歡看電影裏的歌,但只有唱歌最靈,口語就差了很多了。
偏偏陸忱還挨過來,喊他往下唱。
他越發心虛了,說:“幹嘛?”
陸忱貼在他耳邊,慢慢說:“你唱英文歌……”
他擰起眉毛,說怎麽,發音不對還是唱法不對。
陸忱嘴角翹了翹,小聲說:“都對,就是……有點色。”
寧晃倒松了一口氣,心想不是單詞念錯了就行。
一會兒才嘗出這話不對勁兒,說:“陸忱,你這叫淫者見淫知道嗎?”
陸忱就說:“我說真的。”
他唱中文歌的聲音清澈,到了英文就帶了一點繾綣的味道,在他耳邊兒唱,唱得人心裏酥軟發麻。
小叔叔讓他誇得不好意思、人發飄,半晌說:“我有點明白你之前的感覺了。”
“嗯?”
“……怕丟臉。”他說。
慣常喜歡裝模做樣的兩個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笑了起來。
卻又誰也不好意思看誰。
一個低頭看電腦。
一個扭過頭去看一群選手們打碟蹦迪,開了個彩燈球,群魔亂舞。
寧晃手機震了震,他低下頭,看見陸忱給他發消息,說:“想牽手了。”
肩膀挨著肩膀,非要發消息,什麽毛病。
他兇巴巴回他:“牽什麽牽,監控對著這邊呢。”
離得遠,又不是完全看不見。
陸忱發了個可憐的流淚大白狗。
這個表情包還是從十八歲的他那裏偷來的。
寧晃就笑起來。
別說,真的有點像他。
陸忱約莫是見他笑了,又一連追加了好幾個大白狗,滿屏都是可憐巴巴的狗狗眼。
寧晃遲疑了片刻,看了看自己和陸忱之間放著的一件外套,悄悄把左手放到外套下面。
某人在鍵盤上跳躍的右手,就偷偷覆在他的手背之上。
陸忱的手是暖的。
被外套蓋上了,瞧不見動作,觸感倒格外細致。
另一只手的手心兒覆著他的手背,柔和親昵地揉撚過去,又調皮地鉆進他的指縫之間,將他的手牢牢扣住。
他忍著沒說話,假裝正在看選手頭鉆地跳街舞。
那只手就不滿地捏了捏他,又偷偷搔癢他的手心兒。
他指尖不自覺蜷縮起,又被人攥住,平日裏按弦爬格子的手,繭子起了消消了起,也不曾在意過,卻忽的被人玩具似的擺弄來擺弄去,格外地令人窘迫。
耳根便也跟著燒了起來。
冷不防見展延大剌剌走過來跟他搭話,他下意識想抽手。
卻被扣住,越發放肆輕輕按揉他指尖的薄繭。
手法像在按揉小貓粉嫩嫩的肉墊。
他心裏罵娘,卻偏偏不想讓自己後輩看出端倪來,皺著眉問怎麽了。
展延就灰溜溜說:“寧老師,我真心話大冒險輸了,他們讓我來問問……”
他眼神兒不著痕跡地往陸忱那撇了一眼:“你有對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