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仁

聽到這話, 余秀憐眼前頓時有些發黑,她當初是在康平帝被廢太子被圈禁時,生下長子,娘家為了不受廢太子的拖累, 勸她與前夫和離, 她沒有拒絕。

娘家人告訴她, 廢太子自古以來都沒有好下場,成王是繼後嫡子,母族勢大, 肯定能成為繼承大位的不二人選,她與成王本就有著自幼相識的情分,若能在這時,為成王立下大功,將來肯定能有大好的前途。

又有成王在私下裏來見她, 表明心儀她多年的心意,並對她許諾, 會在事成之後接她入府, 雖然短時間內不能給她正經的王妃之位,將來一定不會辜負她。

想到自己已是和離之身, 因為前夫是那麽個身份, 注定不可能再改嫁,所以余秀憐終於下定決心,答應以廢太子前妻的名義栽誣陷害前夫,指認前夫有不安於太子之位的舉動。

此舉直接導致她那已被廢除太子之位的前夫, 直接被流放出京,還被定下極其苛刻的回京條件。

本以為前夫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回京,余秀憐便自己的未來都寄托在成王身上, 即便在她被接入成王府後沒過兩年,成王就因傷殘而失去王位競爭力,她雖然失望,也並不在意。

直到她那前夫在已跌入塵埃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成功翻身,爭取被召回京的機會不說,還順利斷承皇位,當年在她之下,家世很普通側妃江氏一躍成為皇後,余秀憐才意識到自己當年選擇,在別人的眼中是個笑話。

可是越是如此,余秀憐越是告訴自己,成王對她是真愛,她當年沒有做錯,前夫那裏她注定回不去,唯有成王是她唯一的依靠。

哪怕後來為防觸怒她那前夫,她在娘家人的懇求下,不得不住到別莊中,她也一直是這麽告訴自己。

只有這樣,不管是她選擇與前夫和離拋夫棄子的行為,還是後來選擇相信成王,沒名沒份的進入成王府的舉動,才會顯得不那麽可笑。

可是現在,她算是切身感受到了命運對她的最大捉弄,被她拋下,還落井下石的回踩一腳的前夫,當了皇帝,不僅那些榮耀與她無關,還讓她與娘家活得提心吊膽,生恐對方會與他們秋後算賬。

直到她那前夫駕崩,被她放棄的長子繼位,頭上懸著那把刀才消失,原以為她那親生兒子不願尊封她,對她而言,就已經是最大的屈辱,沒想到竟有更為不幸的遭遇在這裏等著她。

出海,九死一生的出海,就算能僥幸活著抵達海外島國,離了安國這繁華之地,又將會有怎樣的苦難生活等著她?

余秀憐很想說自己不願出海,要去找她那當皇帝的兒子,可是想到自己本就打算去皇宮,結果卻被扭送到這成王府的經歷,她很清楚,沒人會給她這個機會。

也是直到此時,再也騙不了自己後,余秀憐才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做了錯了!

若沒有做出對她前夫落井下石,並在後來進入成王府的選擇,憑她前夫登基之後,只是將她娘家上下全都擼掉官位,看在她爹當年對德宗有著護駕之功的情分上,仍給余家保留爵位,沒有趕盡殺絕的反應,就能知道,她縱然與其和離,也不會被記恨。

若她沒有將剛出生的長子拋棄,讓農戶出身的李家撿個大便家,而是由她親自養大有著狀元之才的長子,她現在才是那個名正言順的監國太尊。

隨著原州上下的官衙全都被清洗,空出來一大批位置,安常煦任命邵正英就地接任從四品的原州知府之位,張文謙任五品同知。

除了從這些派往原州處理天河大堤隱患的官員中,擢升一部分官員接手原州地方事務外,又從朝中各部調出一批官員,分赴原州各地,有心人都能發現,那些官員近半都有南江書院的出身背景。

王修業將原州一案涉事重犯都押送回京城時,再次引起軒然大波,為了維持地方上的穩定,顧慮著對民心的影響,直接將諾大一個州的官員全都拿下的事件,這次絕對是頭一遭。

可是剛登基近半年的新帝不僅這麽做了,而且還做得十分完美,沒有在原州造成任何恐慌不說,原州的廣大基層百姓,還都十分配合負責實現這個創舉的樂陽郡主,表現出對朝廷決策的絕對信任與擁護。

這種現象,讓許多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啊!

這個感慨引來許多人的認同,在許多人看來,不管是年少氣盛的新帝,還是聽令行事的的樂陽郡主,都是只憑一腔熱血與肝膽,就做下這件大事的‘初生牛犢’。

只有極少數人能夠通過事後的結果,分析出上面之前在原州所做的種種安排與鋪墊,得出看似冒險,實則卻是必然的一種的結果。

徐世子趁回城開大朝會的機會,回來給他母親問安,忍不住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