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明珠,吾妻(第4/6頁)

梅長生搖頭陪她玩這爭執的遊戲:“不,是臣。”

他注視著被燈火映紅的那張韶面,目光含了一汪清湛的水色,聲音低徐,如同此夜東風:“我聽寶鴉講過許多次,你為她準備的那場龍王夜遊。我不如你,只能略償你心願,這二百六十盞桃花燈,望你不棄。”

宣明珠笑了,她給寶鴉織的那場夢,是拿華燈寶珠堆出來的,而眼前之景,卻是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

不愧為梅長生,此方是梅長生。

正因買不著,所以他給她別人所給不了的。

他誠然變了很多,然骨子裏的這份清高,終究是他泯不滅的風采。

“有酒嗎?”女子鳳眸矍熠地問。

梅長生仿佛當真是她肚裏的蛔蟲,不知從那裏便撈起一只白玉酒壇,破開封口遞去。

宣明珠仰頭豪飲了幾口,拋還,興之所至,折枝作劍舞,回眸笑道:“為君舞一曲,且瞧好看不好看。”

言罷點足起勢,翩翩而舞。她今日著雀黛紫裙,玉白花簌旋落,紗衣飄轉若飛,腰肢柔若秋藥,腕轉不失勁颯,兼之飲酒,醉上眉梢,數不盡風流嫵媚。

東風夜放花千樹,大長公主的舞,只為一人而跳。

梅長生便在旁看著,眸光盈盈,目不瞬睛。心中隨著那幅靈動的身姿湧出滔天巨浪,再因她含笑的眉眼而歸息平和。

他想,他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此幕場景。

笑著笑著,低頭,一滴淚砸在石階上那只冰涼的白玉瓷壇子上,緩緩滑落下去。

見她越是快樂,他的心裏除卻同等的快樂,越是難過。

這些事,臨摹丹青也好,陪她在上苑玩樂也罷,不過都是他力所能及之事,他本可以早些做來,本可以更早些年便讓她如此刻這般展顏。

可他端著一顆空傲的心,浪費了多少年啊,耗盡的,全部是她的真情切意。

夜風忽起,片雲遮月,束發的金釵隨她手中枝杪上的最後一瓣梨花抖落,宣明珠的烏發一瞬散落及腰,青絲同黛裙皆飄飄旋裊著,跌足落進梅長生的懷抱。

梅長生穩穩接抱住她,燈影重重裏,兩人飄逸的袍裾與衣袂交疊勾纏,滿袖香風。

他凝視那一張純如水,嬌如花,沒有怨怪只有喜悅的酡顏,再也忍受不住,將女子壓在樹上用力親吻。

“醋醋,我是你的,我永遠會是你的……”

宣明珠半睜著眼回應他,她覺得自己有些醉了,男子的氣息卻比酒更令她失智。

他低頭全無章法地叼吮她脖子上的軟肉,急切如狼,她便仰起秀頸,沾染花香的指尖勾勒那張好看的臉,不經思索地呢喃,“文質半取,風騷兩狹,鶴郎,鶴郎。”

男人渾身一瞬緊繃,掌著她的腰肢擡起頭,眸中水紅欲滴:“醉了?我是長生。”

“梅長生,梅鶴庭,區別何在呢,在我眼裏,都是一樣的啊。”

宣明珠餳目昵靠在他肩膀,“鶴庭,我不要懷揣著碎瓷片行於世間,疼得很,也無趣得很,你也不要如此。碎過的東西,扔掉便是。我喜歡我的小鶴仙兒意氣風發的樣子。”

她執拗地喚出他從前的昵稱。

梅長生嘴角微顫,原來她亦知曉,他深藏的自責與愧疚。

她一向是比他更純粹,更勇敢,更灑脫。

“不,沒有梅鶴庭了。”噤默良久,梅長生同樣執拗,“往後長生加倍疼你,百倍千倍,永不負你。”

他與自己賭氣一般將她橫抱而起,出園子往正房去。宣明珠呀了聲,勾住他的脖子,故意問道:“幹什麽去呀?”

“跳舞!”沿途的梅府下人自然早已屏退了去,男人腳步發急,聲音發啞,“醋醋一舞楚腰如仙,我沒看夠,在我身上再跳一回。”

“……”論這種事,她永遠不是此人的敵手,意會的宣明珠臉紅捶了他一下。

卻是不甘認輸,轉了轉眼,忽在他耳邊呵氣:“叫我姐姐。”

那聲音媚入骨裏,梅長生摟著她的臂一緊,腳步急刹,低頭:“什麽?”

女子漂亮的眼眸在晦明的夜影下晶晶亮,輕晃著蓮裙下的繡舄逗他,“叫聲姐姐,我愛聽。”

自打那一回之後,她再也沒聽他這樣喚過自己。

見多了梅長生老練的模樣,偶爾,她也想回味一下會靦腆臉紅的小郎君。

梅長生眼神一寸寸深暗下去,呼吸灼燒起來,恨不得返回花林就地要了她。偏這以酒蓋臉的女子膽大包天,仗著他騰不出兩手,柔酥手摸到他腰間玉帶,便向下行。

“宣明珠。”男人一路嚙著牙關腳底生風,待轉過與公主府同樣格局的路徑,踢門入屋,他渾身已被撩撥得起火,將懷中人往與公主府等制的拔步床上一撂,什麽點燈什麽脫靴,通通都不知了,以身欺上去。

宣明珠後腦硌到了枕,不由哼出一聲,柔軟的發絲靡散成一扇緞面,雙臂隨即勾住他頸,神情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