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明珠,吾妻(第2/6頁)

那手落下,便在男子遞來的手背上輕拈了一下,隨即收回袖中。梅長生眼底閃過一抹含蓄的笑意,一家子進了殿。

入門後宣明珠動鼻嗅見一陣酒香,轉頭問:“這是什麽酒,葡萄很釀入味了。”

“殿下的鼻子靈,”梅長生從桌上用瓦罐裝的幾壇子酒中,提起一壇來,“是我托三哥從西域寄回的當地葡萄釀,不是什麽名貴的酒,飲個風味尚可。”

他口中的三哥,便是之前帶著梅家旁支子弟去西北都護府,建立漢學塾的梅彧。

宣明珠聽了,接過酒壇拔開塞子低頭湊近聞,果真是不同於洛陽的風味。

說話間到了飯時,便就著這酒,擺膳入席。

其實在宮裏一日下來,母子幾人已經進得差不離了,只是這一家團圓為宣明珠慶生的酒,是不能不喝的。

不必仆婢伺候,五口人團坐於圓桌,宣明珠坐於主位,梅長生與她相臨,梅寶鴉挨著母親坐,梅豫和梅珩則自父親右手邊,按次落座。

家常精肴,異鄉土釀,暮光燈影,溫馨和樂。

梅長生斂袖給壽星斟酒,宣明珠舉杯品嘗,味道果然不錯。寶鴉的興致很高,“阿娘阿娘,我也想嘗!”

宣明珠瞧了梅長生一眼,忍笑低頭問:“你想喝?”

寶鴉重重的點頭,又想起什麽,眼角覷向父親,對了對手指:“可是阿爹說我及笄才能喝酒哩。”

“人小腦子沒長成,過早飲酒傷腦。”梅長生溫聲解釋,“寶鴉生而有賦,該惜養這份先天之才。”

宣明珠轉眸哦一聲,“這樣說我倒是年幼喝酒,也沒有天生之才,所以喝蠢腦子了。”

梅豫和梅珩低頭夾菜忍俊,梅長生無奈地看著她,“不是這個意思。”

宣明珠揶揄後自己先笑了,見寶鴉渴望的眼神還鍥而不舍地望著自己,笑眯眯道:“今日高興,就給她嘗一滴吧。”

眼望梅長生,商量的口吻。

寶鴉跟著伸出一根小食指,比在眼睛前,巴巴地請求:“就一滴!”

母女倆都這般盯著他,為之奈何?梅長生抿了抿唇角:“聽你娘的。”

寶鴉得了赦,大樂,梅珩便拾箸在杯中蘸了一滴,寶鴉便興奮地伸出粉紅的舌尖接著。

待嘗到嘴裏,小姑娘表情先是空白了一下,繼而噗噗地吐舌皺起包子臉:“什麽東西呀!這麽辣,水,快快,要水!”

一桌子人瞧著她都笑起來。

梅豫幸災樂禍地遞來一盞雪梨蜜,宣明珠愛憐地撫女兒發頂,目光無意與梅長生相碰,他正瞧著她的笑顏。

*

用過飯後天色已晚,宣明珠便要叫嬤嬤來帶孩子們各回院裏歇下。

正在這時,泓兒進來稟報,說南疆寄來了攜報。

宣明珠聽聞,連忙接信來看,果然是言淮親筆的家書。

洋洋灑灑五頁紙,第一頁上報攜,道左賢王的軍隊已被他率領左中右三翼精銳軍打得賓服,雙方使節正在商擬全新的和約。

至於剩下那幾頁,便全是家常話了,遠在天邊,也還是那個與她無話不說的小淮兒。宣明珠知他平安無恙,便是收到了最好的生辰禮,兼之言淮在信上話語風趣,且閱且樂。

梅長生瞧著她的笑意,斂睫淡淡微笑。

“父親。”梅豫趁著母親看信的功夫湊過來,壓低聲音問他,“兒子有一事不解,白日裏,您為何要贏娘?您可知,兒子為此白白輸了五百兩。”

五百兩啊!提起這一茬梅豫便痛心疾首,對於全家私財最少的他來說,這無疑是一筆臣款!

梅長生收回視線,聽清事因後,涼涼掃他一眼。

“所以說你讀書不精,兵書有雲‘以正合,以奇勝’,你母親是常勝將軍,贏多了視若平常,偶爾輸一回,覺得新鮮有趣,會比贏更開心。”

梅豫聽得委屈,嘟噥:“玩樂之事還用上兵法,這麽復雜,我哪裏想得到……”

這話偏是叫梅長生聽見了,神情更為嚴正:“遇事多思,這道理你弟弟就懂得,所以他可贏錢。”

話音一頓,他瞥向不遠處扮乖的梅珩,“話說回來,小小年紀便談賭,跟誰學的?去將荀子修身篇抄五遍。”

梅珩內心輕嘆一聲,起身稱是,同時瞅了梅豫一眼。後者完全不心虛地歪歪頭:我挨訓你挨罰,我還多輸了五百兩呢,論起來還是我虧好嗎?

這廂打著眉眼官司,宣明珠看罷了書信,轉回身,見氣氛似有些不對,狐疑地問:“怎麽了?”

二子不約而同地搖頭說沒事,見父母別無囑咐,忙不叠帶著妹妹告退回院。

孩兒一去,梅長生身上的書卷氣頓作一散,上前脈脈牽住她的手。

燈下低眉注視她,“信上寫的什麽?”

“打勝的攜報和一些南地風光。”宣明珠挑揀著隨口說了兩句,梅長生靜靜地聽,見她不說了,從袖中也取出一封信來,遞給她,“可巧,今日我也收到了三哥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