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火他有萬罪,罪該萬死(第4/4頁)

她將彼此界線分劃得絲毫不爽,“按理,外臣覲見本宮不是這個規矩,看在卿家為國操勞的份上,這些小節不計較也罷。昨日你在本宮面前放肆了,不過聽嬤嬤說,後來又為本宮侍藥盡了一份心,功過相抵也罷了。”

話鋒一轉,“只是這長公主府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日後再犯糊塗,本宮便不能容。若想見寶鴉,行,我不是那等不顧父女天倫的小心眼,大可以帶她去你的新宅裏玩,不過需提前遞帖請示,寶鴉身邊不可離人,也不可留宿。”

“哦,還有,司天台的事,聽聞你上疏駁斥了本宮,這就很好。與皇帝一條心是為人臣子的本分。余下的都撂開手吧,時刻記著你的職責,你的志向,你恩師白老先生的教誨,方不愧為天子門生嘛。”

說到這時,她滿意地撂下黃歷本子,五月十九是個好日子啊,夏至初至,正好去行宮避暑。

“叫你來就是為交代這幾樁,行了,退安吧。”

說番話該敲的敲,該打的打,全然是公事公辦的語氣。

她躺在帷中不省人事時,可以是惹人憐惜的嬌花,一旦還陽,縱無龍蟒加身,亦是一派天.朝長公主的氣度。

她越是好聲好氣,梅鶴庭便越覺渾身的血液都淬滿尖刃,痛入骨髓。

她連罵他一句都嫌多余。

因她心中已經沒有了他。

“我心裏有你。”

萬念俱滅中,梅鶴庭道出這一句。

不是“臣心中有殿下”。

拋卻公主與駙馬的身份,他心裏是有她的,即便開始在一處的時候,他因為這門被迫接受的婚事而不滿過,可多年點滴相處下來,他早已習慣了宣明珠的存在,早已將她視為此生唯一的女人。

雖則此言,無分無量,也來得太遲。

可他不想讓她覺得在過去七年裏,除了心冷成灰的狼藉,什麽也剩不下。

他動了動靴履,想入屏風,想見她面,卻只能生生的忍住。

嗓子啞不忍聞:“當真的,我心裏有你。你放心,過往那些欠過你的人,我會一筆筆替你討回,欠你最多的梅長生——”

年輕男子像給自己下咒一般道,“我亦絕不手軟。我亦不奢求殿下心軟,只望,殿下莫灰心,長生定會找到醫治之方為你治病。”

宣明珠卻清醒地一笑。

他非心裏有她,想來是占有欲與愧疚心作祟,覺得他娶進門的人,從生到死都只能由他負責罷了。

這個男人是這樣的,似昨日她穿蟒出駕,人人懼怕那件蟒服背後的掌故與權力,唯他直視,不曾低眉。

似方才泓兒糾正稱呼,他仍執意逾越尊卑。

也許連梅鶴庭自己都沒察覺,無論他在她面前神容有多低順,他骨子裏,仍蘊藏著自負的傲氣。

她縱著她時,這份清傲是男兒氣概;

可有一天她不要了,則不過是碾在靴底的紙老虎,連一顧都不值得。

“閣下的心是月桂蟾宮,是冰雪世界,本宮住不慣。”長公主的嘴角輕勾,“過往何事?我盡忘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五雷轟靂。

直至朱漆府門在身後“砰”一聲闔閉,梅鶴庭的唇色還是回不過血的霜白。

屋裏,泓兒等人影徹底不見了,才憋不住納罕道:“他身上的衣裳,看著像是……”

竟像是公主給面首做的那一套呢。

梅氏心比天高,從前連外頭的成衣都不穿,綾羅大料皆出內庫,裁縫更是公主指派左春坊的專人織繡。

沒想到一朝豁出去,竟穿起賤籍子的衣服來了?

也不知落在身上,可會如針刺一般。

覷見公主面上淡淡,泓兒知趣收聲。宣明珠倒沒什麽諱莫如深的,輕呵了一聲。

“懲罰自己罷了,又與我什麽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