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荒唐,殿下置氣也要有個分寸。”……(第2/3頁)

“作大死的劉蠻子,大清早就壞老娘風水!”

楊珂芝咬牙罵了一句,喝問那些花容失色的姑娘,“他怎麽回事,你們誰惹他了!”

“不是我們,劉公子方才進來,非、非要春蕪姐姐親手喂他酒喝,突然間就渾身抽搐,倒地不動了……”

眾人嘰嘰喳喳,吵得楊珂芝頭疼,轉頭果斷對宣明珠道:“別往下看,沒的臟了你眼。今日我不留客了,叫青笠先送你回府,你既願意出來,往後想聚隨時都可以。”

青笠便是之前出門迎客的爽朗女郎,此時有意擋在宣明珠身側,恐長公主被腌臜氣沖撞了。

宣明珠沒急著走,鳳目輕眯,高聲向下道:

“諸人離他遠些,護院何在,去探此人是否還有鼻息。春蕪何在,看護著她別害怕也別跑了。再找一個不在現場的小倌去報官,余者不得出入樂坊,互為監督!”

而後轉頭低問楊珂芝:“你認識那人?”

楊珂芝意外地看著宣明珠有條不紊吩囑事項,不認識一樣看她兩眼,負手道:“認得的,是吏部劉侍郎家的公子,總愛到我這坊裏爭風吃醋。”

那護院在底下道了一聲:“他沒氣息了!”周圍伶伎又是一片驚恐低呼。

宣明珠眉頭微鎖,“興化裏的執金吾長是誰?”

楊珂芝倒未見驚慌,只是被問愣了,下意識回應:“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問九門提督是誰呢。”

宣明珠自己也愣了一下。

連她自己都沒發覺,與梅鶴庭在一起耳濡目染這些年,她行事變得愈發務實講理,謹小慎微。

倘若擱在從前,一個小小執金吾的名字,何勞長公主掛問。

宣明珠氣笑:“不然我直接進宮找陛下陳情,請皇上說句話,替你銷了案子可好?”

青笠在一旁心急如焚又目瞪口呆:底下死了人,怎麽長公主與老板娘還有心情開起玩笑了?

她不知道此事對於宣明珠來說,還真就是一句玩笑的事。莫說侍郎之子,便是尚書之子首輔之子,只要死因與宜春坊無幹,她便能讓此事掀不起半點浪花。

只不過她不跋扈許多年,一時忘了這條捷徑。

“放心,有我在,耽擱不了樂坊的生意。”

話音方落,坊門外隱隱傳來人聲:“大理寺的人來了!”

乍聽到“大理寺”,宣明珠刹那間耳熟得沒回過神,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件什麽事……

待眸影低垂,與那走進樂坊的深緋公服男子視線相對。

宣明珠蛾眉輕動。

內心意外的平靜無波。

——她曾聽宮裏積古的老人描述過一種感覺。

一件自己十分熟悉的事,乍從別人口中聽見,會覺得分外陌生;一個分明認得的字,盯著看久了,驀然變得不認識;一張日日相見的臉,也會在某一刻,變得乍然生疏如陌路。

這便是燈下黑、籠中火、局內人,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跳脫不出無形的藩籬。

直等到燈滅火熄,跳出局外,才知一片身心原還可以這樣輕松。

*

梅鶴庭一進門,目光便被二樓露台的靚色吸引去。

雪肌玉容的女子,發簪鳳珠釵,身著朱羅裙,居高睥睨,眉間一點鮮紅的朱砂痣,灑淡而靡麗,讓人移不開視線。

迥然不同在家時的淡雅妝扮。

他唇角克制地抿起,定神收回目光,將袖管一折折向上卷起,取出雪白的方帕墊在手上。

撩袍,屈身,親自檢查倒地之人。

滿室靜寂中,但聽得一道清沉音調:“男子年三十余,俯臥闔目,無氣息脈搏。有髻,無冠,囟門、百會、雙額、雙眉無異常。舌緊抵上顎,雙手僵蜷。身體不見外傷致命傷。”

他令隨行衙役一一記錄,更進一步的屍體檢復便交由仵作帶回大理寺做。

站起身來,男子漫漠垂著眼皮,用帕子細細揩拭每一根指頭,自手指的根部至指梢,一絲不苟。

他的長睫無情無緒地下斂,比之處理尋常公務的平和,命案當前,周身溢出幾分不可侵犯的冷肅氣。

身後的秩屬都了解梅大人的辦案習慣,少卿不開口,誰也不敢率先打破沉默。

梅鶴庭擦完,倏爾松開手。被團弄褶皺的絲帕便如一片雪瓣,自半空飄轉而落,不偏不倚,蓋在了死者頭上。

他低聲吩咐僉事幾句,自己朝著二樓方向,登上鋪有紅紗的樓梯。

站定在宣明珠面前。

清冷的聲音與這脂粉之地格格不入,“命案關天的事,豈可兒戲。”

宣明珠淡淡看著他。

梅鶴庭那雙漆黑的瞳裏仿佛淬著冰,加重語氣道:“殿下想見臣,就非得如此做嗎,臣再有幾個時辰便回府了,殿下都等不及?可知妨礙司法,被禦史台得知,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楊珂芝這下聽懂了,匪夷所思,這位駙馬爺相貌生得是真好,就是這腦子,豆腐渣摻了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