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舊賬(第4/10頁)

不料,簡宏圖接到電話便興奮地搶著道:“哥,正要報告你一個好消息,我好朋友幫我去找張立新了,看起來張立新跟大姐說的不是胡話,他賬面上的現金是真沒了,必須借錢。而且他已經開始掏自己腰包給公司買原料,要不然公司沒法開工……”

簡宏成聽得頭暈,這事兒太故事化,他不得不打斷:“你慢慢說,從頭開始說,先告訴我你朋友是幹什麽的,為什麽張立新待見他。”

“他爸的擔保公司在我們這兒吧,只要是懂點兒銀行的都知道啊。他拿出名片去,誰都認啊。”

“他既然這麽能,你請他辦點兒事之後,是不是現在一起吃飯慶祝一下?”

“哈哈,那肯定的,朋友要有來有往嘛。”但簡宏圖忽然意識到哥哥的話裏有點兒不對勁,他立馬心虛地問,“哥,是不是我又做錯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田景野前一天去找張立新,張立新後一天就把田景野的履歷摸清楚,直接摸到田景野家門口,還摸出我與田景野的同學關系。張立新一向謹慎,尤其在借錢這等大事上,你能擔保他沒叫個人後面跟著你朋友?”

“哎喲,我等下吃完走後門。”

“晚了。”簡宏成掛斷時,心裏暗暗地嘀咕。但簡宏成也沒把此事太放心上,因為今晚上他心中一團亂。等過會兒才想起,他忘了打簡宏圖電話的目的,他只得給簡宏圖發條短信過去,鄭重提示寧恕這個人不可接近。

寧宥大清早載著郝青林父母到律師樓。走出車門,郝父仰頭看看律師樓所在的大廈,嘆道:“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與律師打交道。”

郝母卻是異乎尋常地麻利地關車門,收拾坐皺的衣擺,挽起還在感慨的郝父,道:“快上去啦,律師等著給你說青林的事兒呢。”

寧宥下車後檢視了一下車子,才走到二老身邊,細聲細氣地道:“我跟律師打交道也沒經驗,今天幸好我們也算是三個臭皮匠了。剛才路上我不敢分心討論,我想問的幾個問題與爸媽一致,我們誰問都一樣。但顧維維的問題他打算怎麽處理……我等下中途會找借口退出一會兒。”

“這個問題我們不關心。”郝父斬釘截鐵地回答,“宥宥啊,你太慣著青林。”

“他都這樣了……”寧宥低頭嘆息,與郝家二老一起進大樓。郝母在邊上看著放心不少,她最擔心的還是兒子進去後,兒媳將兒子甩了。

一行三人上到律師事務所的樓層。周末的事務所很安靜,看不到人。三個人正對著緊閉的玻璃門議論呢,裏面律師迎了出來。

郝父自覺地作為帶頭人,上前自我介紹,與律師握手。寧宥幾乎是打斷他們的寒暄,搶著問道:“青林受苦了嗎?他身體還行嗎?”

郝母一路只盤算著這個問題,被寧宥搶先一問,她眼淚立刻出來了,不禁緊緊握住寧宥的手臂,與兒媳前所未有地親近。

“郝科精神狀態不大好,難免的。身體倒是沒見異常,也應該沒受什麽折磨,你們放心。裏面會議室請。”

郝母放了老頭子的手臂,改為緊緊挽住寧宥的手臂,兩人跟在律師和郝父後面走進會議室。然後,郝母又是與寧宥坐在一起。

還是郝父問出最關鍵的一個問題:“青林確定有問題嗎?”

“這幾天來,你們應該已有心理準備,我就有話直說吧。這是一個窩案,郝科在裏面是從犯,他說拿到的錢大概十萬元,自己平時用光了。他沒記賬習慣,具體每一筆的情況只能憑記憶……”

律師說到這兒,體貼地頓住了。他看到來者三個人中郝父低下頭去深深嘆息,郝母則是與寧宥兩個人的頭拱在一起輕輕啜泣。

律師有些納悶地看著寧宥,這一次會見,寧宥的態度與上一回完全不同,上一回雖是驟逢打擊,可依然表態果斷幹脆,這一回按說已經有心理準備,卻怎麽一個勁兒地悶頭哭泣呢?

郝父本想繼續問,可被身邊兩人的哭泣攪得心亂,只得勸道:“我們先說要緊事吧,律師的時間寶貴呢。”

“是,但……”寧宥擡起臉,想收起淚水,可旋即又埋頭捂住了臉,抽泣著道,“灰灰昨天讓籃球隊的兩個同學打了,他們罵他是小貪汙犯。”

一時,連郝母都停止了哭泣。可停頓過後,郝母哭得更痛苦。所有的關心,都在悄沒聲間轉移到了孫子身上。都知道,未判之前,或許還可以說郝青林只是嫌疑人,可能無罪。可現在郝青林已經向律師承認了犯罪,此後他們大人倒也罷了,小小的孫子可怎麽辦?他們都是做教育工作的,都知道小孩子無法無天起來比大人更可怕。灰灰以後頭上頂著一個犯罪的父親,該如何在學校行走?會不會挨更多的揍?更別說各種重挫自尊的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