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釣魚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約翰都沒見過詹森。

一切異象也隨之消失,生活重新恢復了平靜與瑣碎。

經過黑礁鎮的那次事後所有人就神奇失憶的經歷,約翰覺得這次也不會例外。

倒是倫敦城鬧哄哄的,主要是河水倒灌引起的麻煩,這些汙水與泥漿很難清理,還會引起疫病。

至於那天深夜聽到的巨響,都被推到泰晤士河洪水決堤上面;很多倫敦市民的頭痛與恍惚,也被判定為城市霧氣的有毒成分增加導致的。不管是洪水還是糟糕的空氣,都屬於倫敦的老問題,解決是解決不了的,除非取締所有開設在倫敦東區的工廠,再拿出大筆資金雇人去清理泰晤士河。

反正上流階級有一個很傳統的應對方法:搬到倫敦郊區的別墅過冬天。

王室先帶著仆人浩浩蕩蕩地搬到行宮,然後是那些貴族,以及為他們服務的人。

所以沒過幾天,當洪水退去,毒霧的影響沒有進一步擴大之後,報紙上的評論家們就調轉了方向,他們開始抨擊今年負責修理更換威斯敏斯特宮塔樓銅鐘的工程師。

一時間好像倫敦最嚴重的問題就是大本鐘表盤上那條裂縫了。

這個肯定要修的,可是霧霾太嚴重了,有人抗議應該更改表盤配色,換成黑色就不怕熏染了。

約翰翻了半天報紙,沒找到自己要看的內容。

他悄悄溜到杜特夫人的花園附近,發現這棟房子已經被清空,在倫敦城紅極一時的沙龍,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關閉了。

有小道消息說,大法官的侄子意外死在了杜特夫人的花園,兇手是一個從碼頭被拐來的姑娘,警方猜測可能是走私犯的女兒,走私犯為了報復杜特夫人與女票客,潛入倫敦制造了一系列血案,就連杜特夫人也不幸喪生了。

約翰看了蘇格蘭場的通緝令,發現羅莎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約翰很想知道大法官侄子的死因。

不過以他在蘇格蘭場那差到基本不存在的人脈關系,呃,很難。

涉及到紳士體面的事情,總是被瞞得嚴嚴實實的,同時一些女士的花邊新聞,卻又像煤氣燈的煙灰一樣飛得到處都是。

約翰想了想,決定放棄追查下去,他要把全部精力用在手頭僅剩的那件委托上面。

早點辦完布蘭登家族的遺產糾紛,就能早點結束跟邪神委托人的聯系。

拿到尾款,搬進獨棟的房子裏,好好發展一下正常的偵探業務,生活才算重回正軌。

***

林德·布蘭登從夢中驚醒。

他又夢見了那張臉。

皮膚發黃,還有潰爛的痕跡。

那個看起來像鬼怪一樣的孩子,縮在閣樓的角落裏,用那雙藍色的眼睛幽幽地盯著他。

林德喘著粗氣,大力扯動床頭的鈴繩。

因為這是深夜,男仆五分鐘之後才端著熱茶出現在林德的床前。

這讓林德極其憤怒,他毫不留情地訓斥了仆人,並且威脅要把對方趕出去。

仆人低垂著腦袋,語氣惶恐,表情卻透著微微的不耐與憤怒。

這段時間他的主人很反常,總是從夢裏驚醒,晚上睡不好,白天就疲憊乏力,已經搞砸了兩個重要的生意,這些不順利又讓林德的脾氣更加暴躁了,連帶著他身邊的人都跟著遭殃。

“我們尊敬的主教先生回信了嗎?”

“這……據說主教大人聽從國王陛下的召喚去行宮了,這幾天都不在府邸,您也沒法拜訪。”

林德聽完心裏的怒火更盛,他心煩意亂地把喝完的杯子丟到銀托盤上,仆人恭敬地問他還有什麽吩咐,林德決定換上騎裝去別墅外面的馬場裏轉上幾圈。

這下所有人都別想睡覺了。

從廚房到馬廄都亮起了燈,仆人們一邊低聲抱怨,一邊忍著困意忙碌。

林德把這些視作理所當然,權勢與財富的意義,不就在於此嗎?

他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盡管時間不對),帶著仆人來到了馬場。

吹著倫敦郊外的風,林德感覺腦子清醒了不少,他喊來自己的管家,詢問幾天前他讓管家去調查的事情。

“沒有,今年社交季沒有您說的那個新面孔。藍眼睛的年輕人有,外地來的也不少,可是參加了那場舞會卻沒有跟任何一位年輕姑娘跳舞的男士,這……根本沒有。”

林德咬著一根雪茄,臉色難看。

他當然知道這是沒有結果的,舞會上那麽多人,卻沒有一個人看到那個家夥。

這不正常。

林德懷疑第二天發生的泰晤士河倒灌、大本鐘表盤碎裂等等一系列事情都跟那個魔鬼有關,因為他就是從那天開始做噩夢的。

——那棟老舊的鄉間別墅,充滿黴味的閣樓,還有那個像是被魔鬼詛咒過的孩子。

“你相信魔鬼的存在嗎?”林德聲音怪異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