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6頁)

這樣的命格放在任何一個普通人身上都是一種極大的誘惑,更罔論謝崇自己早已感受過了帝王是如何威勢隨性,感受過成為帝王後的無數好處。

在聽到對方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己查閱過古籍,看到有天師提出可用萬世功德與命格換取一絲逆天之機時,夏長生就知道——

他瘋了。

“天元宗沉寂太久了,夏掌門不覺得應當讓它顯露出自己的威勢麽?”身著九重冠冕的帝王站於山巔之上,冷峻的臉上帶著一縷柔和的、甚至說得上是蠱惑的笑容,“而且……夏掌門應當也想讓阿璟重新活過來吧?”

明知道對方當時不過是想將他們騙上船,但夏長生乃至整個天元宗,卻是當真心動了。

重現天元宗威勢這一說法對夏長生他們而言並沒有一點兒誘惑性。

但“復活容璟”這四個字,卻是直接戳中了他們的軟肋。

天元宗隱世多年,宗門中人交往時雖都是淡淡,但內心深處卻是極為看重彼此的存在。

而容璟當時被夏長生帶入天元宗的時候還是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小小的一團蜷縮在薄薄的布料當中,脆弱又柔軟。

十幾年來,他們幾乎是看著容璟長大的,看著他如何從巴掌大的奄奄一息的嬰孩成長為乖巧沉靜的少年,又看著他是如何從青澀少年向青年轉變。

當他遵從宗門潛在的規則下山歷練之時,專修蔔算之道的夏長生便從他身上隱約窺見了一道劫數。

只是這道劫數起於他過份卓越的天賦,其後因果繁復淩亂,便是夏長生也難以窺盡全貌,更不提出手為容璟直接化解。

輾轉反側,夏長生最終還是決定將自己所修的周天卦傳授於容璟。

他的本意是想讓容璟借周天卦之手,算出自身的劫數所在,卻沒想到,自己傳授的這一術法,反倒是成了推動容璟命中那道劫數的一環。

夏長生會被謝崇說動,除卻對弟子的愛護之外,也是因為他自認為容璟此番遭遇的天罰,與他有著莫大的關系。

山巔之上狂風獵獵,謝崇立於其中,神色卻是絲毫未變。

他微笑著看向夏長生,語氣恭敬之中,仍是帶著幾分蠱惑:“夏掌門只管出手,便是失敗了,我也不過是失去些功德和命格。若是成功了……阿璟他可就能繼續活下去了。”

夏長生靜靜地看著他。

那雙幽黑的眼眸深處,跳動著一簇令人心驚的暗火。

夏長生一瞬間就明白了,若是他和天元宗拒絕出世的話,謝崇也絕不會放棄他的計劃。

什麽十世帝命,什麽萬人臣服,於他眼中也比不過一個容璟。

……這會是所謂的摯友對待自己好友時該有的態度麽?

夏掌門曾經得天道饋贈,壽數比之一般的長壽之人都還要再長得多。

在他坐鎮天元宗的這些年中,他也並非沒有見過男子之間的戀情。

但俗世的眼光與壓力,時間的流逝與愛意的流逝,那些男子分分合合,最終能真正一生一世一雙人走到最後的,也不過寥寥。

夏長生在覺察到謝崇心思的那一瞬間就下意識地生出了一種荒謬之感。

只是仔細想想,似乎也不甚意外。

容璟雖說性情清冷了些,但容貌與修為無一不是頂尖,謝崇與他相伴多年,又憑借著容璟的助力最終推翻了舊朝——

在他心中,容璟地位特殊,再正常不過了。

心情一瞬間有些復雜,夏長生不太確定謝崇是一時不習慣容璟的消失才這般行事,還是他當真對容璟情根深種。

但認真考慮之後,夏長生還是緩緩開口,答應謝崇的請求。

只不過他與宗內的師兄們都以為時間久了謝崇便會生出幾分退卻的心思,若當真如此,他們就也要跟著做出一些別的準備了。

但隨著聚魂大陣逐漸成型,祭天一事勢在必行,謝崇的表現卻是比他們都要狂熱得多。

他分明毫無修行天賦,但仗著自己足夠聰慧,竟也從無數玄學典籍之中翻找出了天元宗眾人如今正需要的一些如何不傷及無辜、卻能為容璟凝練出肉身的辦法來。

那就是簡單卻又不簡單的,“願力”二字。

對於其他人來說會有些困難,但對於謝崇來說,“願力”二字又顯得相對簡單了。

舊朝時期的痛苦記憶尚在,天下萬民對於將自己從水深水熱之中拯救出來的昭帝天然帶著尊崇與敬仰。

於是謝崇將容璟之名推向天下之時,所受到的阻礙幾乎為零。

願力匯集而來,凝聚於養魂木中。

幾十年的時間過去,一點兒熟悉的靈魂氣息正在成型,是容璟的神魂終於恢復了過來。

謝崇一點兒一點兒地將那方養魂木雕琢成容璟的模樣,精致而清冷的眉眼,濃密而柔順的長發。

無數願力凝練於木像之中,最中心的一點,便是謝崇以自己僅剩的功德所凝聚而成的、力量更為純粹與強大的、屬於人間帝王的願力。